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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程墨的擔心并非杞人憂天,被帶出宮關入了大理寺的大牢後,她就發現自己是被單獨關在了一間牢房。
對于牢房,程墨算是常客,可是這一間裡的擺設令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程墨順着牆壁仔細打量,牆上挂着的各種刑具比她在韓侍郎書房暗門裡看到的有過之無不及。
大理寺以斷案聞名于世,可隻有親身進去的人才能體會他們的刑訊也是出了名的厲害。
程墨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就聽陰暗的入口處傳來一聲嘲諷。
“怎麼,怕了?”
齊明鶴那張消瘦又立體的五官在燭火的映襯下有些吓人。
程墨立在牢房中央,搖搖頭:“犯人來此自會害怕,我并未犯事,無需害怕。”
齊明鶴冷笑一聲,來到她面前的案前坐下。
“你是何人?”
“程墨。”
齊明鶴盯着她,目光陰鸷,“還有呢?”
程墨眼眸微轉:“年芳二九,家父禦史台禦史大人程衷。”
此言一出,齊明鶴嘴角牽出一抹嘲諷:“怎麼,你此番不是前右丞相府上——”
齊明鶴微頓,程墨心髒緊縮,心跳加速狂跳起來。
“——婢女?”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
上回那般幽暗的環境,她灰頭土臉的打扮與如今光鮮獎勵的秀女裝扮簡直判若兩人。
齊明鶴這都能認得出來?真不愧被稱作大理寺的鷹隼利眼。
程墨歪了歪腦袋,一臉不解:“大人,你在說什麼?”
齊明鶴突然笑了,笑容裡帶着一絲殘忍。
“你可知這裡是何處?”
程墨咽了下口水:“大理寺。”
齊明鶴冷笑:“進了此處的人隻有乖乖作答一條路,否則,進來容易——”
說着他道:“來人,拿夾棍來。”
程墨頓時後退幾步:“齊大人,你要擅用私刑?”
“本官所用刑訊,豈有私刑?”齊明鶴攤手示意。
他這是在大理寺,他是大理寺少卿,任何刑訊都是光明正大!
程墨蹙眉:“眼下大人奉旨查的是宮中沉屍一案,大人不問此事,反倒無故對我一個弱女子動刑!
齊大人,您不如直接給我個罪名,隻要你說,什麼罪名我都認!”
齊明鶴聞言,冷笑一聲,揮手間兩個手下大步走近,押住了程墨肩膀,其中一人還順勢踢了她的膝蓋,使她不得不跪下身來。
程墨激動大喊:“齊大人饒命,我招,我什麼都招!”
齊明鶴看她:“你招什麼?”
程墨淚眼朦胧:“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說我是什麼前丞相府的婢女,就是婢女。總之,齊大人千萬不要對我動刑,我怕疼!”
“你是說本官屈打成招?”
齊明鶴眼一厲,一旁手下會意,連忙将夾棍套在程墨雙手上。
程墨的手掌之前被井繩磨損,包着的紗布還未解下,手指被粗魯地套進夾棍,觸碰間已是讓她疼得滿頭大汗。
“救命啊!齊大人,我是前右丞相府上的婢女,你快饒了我吧!”程墨的哭喊聲響徹整間牢房。
“閉嘴!”齊明鶴冷喝一聲,程墨當即乖乖收聲,小聲啜泣着看着他。
“你既是婢女,又為何冒充禦史千金混入皇宮?你意欲何為?”
齊明鶴的話讓程墨一愣:“齊大人,罪名還能這麼定?”
這就給她按上了混入皇宮,圖謀不軌的罪名?
“廢話少說。”
與此同時,夾棍緊了緊,程墨當即大喊:“我是前右丞相府上婢女,也是禦史千金,這兩者皆是我。”
齊明鶴眉頭微跳:“一派胡言!”
程墨當即哇哇大哭:“誰規定做千金的不能在别人府上做婢女?
幼時我爹隻管朝堂參折子,對我兄長不管不顧,緻使我兄長染上賭瘾,敗了家财,這遍野上下誰人不知?
兒子尚且不管,他又哪裡能管我一個女兒?
可憐我自幼被丢在莊子上沒人看管,一次不慎走失,被人賣去了右丞相府。
是丞相府夫人收留了我,讓我留在府中當個丫鬟。後來丞相府被查抄,我流落街頭才被我爹尋回,做回了禦史千金。
嗚嗚,好不容易進了皇宮選秀女,可還要被大人如此污蔑,我的命好苦啊!”
她說得抑揚頓挫,聲淚雨下,直叫獄卒聽了唏噓不止,就連手裡的夾棍都松了些。
她抽空擡眼,卻見齊明鶴眼神銳利,面沉如水。
程墨心一涼,她都說得這樣凄慘了,這人還是不信,真是鐵石心腸,油鹽不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