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跟着郭令,最清楚他心中如何重視肖家娘子,這次為了陪着肖家回東郡,還推了不少正事。他用這香來讨好肖家小娘子,或許未必有什麼大用,但能讨個好總是不錯的。等日後肖家娘子嫁過來,他尋機會提一嘴,這香就值了。安樂想了想,将盒子塞入懷中離開屋子,穿過内堂上樓梯。
來到二樓,最内側的一間就是肖家小娘子住,安樂捋了捋衣袖,見門虛掩着,正要敲門,這時聽見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他動作就是一頓。太原郭氏規矩甚嚴,主客說話時不能打斷。他聽見潮落說着:“……都是民間把戲,要說這種法子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兩個合起夥來,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小娘子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一個做壞事,另一個則出面阻攔,人當然是不能捉住的,但對着那些達官貴人,就是立了功,這時若是再花言巧語說番好話,說不定就讓人賞識收納,從此就是大不同,這些人通常有幾分小聰明,又有手段,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重用,可惜那些原本衷心的,卻要比不過……”
安樂聽到這裡,心咚咚直跳,立刻想到今日發生的事,他正是手裡包袱被搶之人,若說他為何急着讨好肖家人,也有犯錯這個緣故在裡頭。安樂臉色幻變,這時裡面卻靜下來,他趕緊神色一斂,重又擺出一副笑臉,敲了敲門。
肖稚魚拿着安樂送來的熏香,謝了一聲讓潮落拿賞錢,不過幾枚銅錢,安樂卻笑得見牙不見眼,等走出了門,他卻笑容驟然一收,随手将銅錢收好,從樓梯下來的時候,差點因為分心踩空。他站在内堂中,心想什麼民間把戲,可不就是今日的情形嗎?
安樂知道,剛才郭令還叫安平去找客棧中的人的打聽楊杲為人。擺明有将楊杲收入府中任用的意思。安樂此人雖然生得面善,舉止神态也有意向郭令學,對外處事一派和氣,但實際上卻是不容人的,氣量狹小,今日他自覺丢臉,對楊杲找回失物并不高興,反而有些厭惡。再聽剛才那一番話,越想越覺得蹊跷。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巧的,若楊杲有意做戲,日後入了府,隻怕很快就要得到郭令賞識。
安樂有自知之明,他雖然跟着郭令時間很長,但論才幹和識眼色,他都不如安平,這兩年郭令對安平的倚重遠在他之上,若再來個厲害的……那個楊杲會拳腳,談吐見識都不凡,出身也比他好許多。安樂站在廊下,身體幾乎隐在陰影中。
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宵小之輩,也敢往太原郭家湊 。
安樂快步回房,又從自家包袱裡找出兩貫錢,出去隔壁屋,将剛要躺下睡覺的仆從叫起,道:“幾位哥哥,我有件要緊事要勞煩大家,這錢就是酬勞,做的好了,日後兄弟記着這份情,做的壞了,我一力擔了,絕不叫大家為難。”
仆從幾個知道他的脾氣,什麼一力擔了全是虛話,但錢倒是實在,于是紛紛問什麼事。安樂說了幾句,仆從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心想這可不是個好東西,但面上還是熱情道:“小事一樁,咱們這就過去。”
安樂笑眯眯的,知道這幾人也都練過拳腳,所以這回才能跟着郭令出來,他跟在幾人身後,他們一行穿過院子,來到一排仆從所居屋舍,幾人數過去,很快就來到其中一間。有人道:“可是楊杲主在這兒?”
屋裡立刻有人來開門,“正是我。”
門剛打開,幾人就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