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開門聲突然響起。
一個身形颀長的男生自門外進來。
虞荔下意識擡頭,許頌也恰巧往沙發這處望過來,兩人視線撞到了一處。
頭頂的水晶吊燈光線折射過來,打在愣住的虞荔臉上。
許頌則很平靜,見到她,目光隻停留了一瞬。
他沒什麼太多表情,隻禮貌地點頭示意。
蔡琴心挂斷電話,回頭看到許頌回來了,嗔怪道:“手機在你那成了擺設吧?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都沒人接。”
少年繞過沙發上的虞荔,走向蔡琴心。
虞荔感覺到身側的空氣被人帶動起來,彼此纏繞着,形成了一股湧動的氣流。
像是從寂寂原野上吹過一陣空曠的風,帶着微涼的氣息,從四面八方緊緊裹住她。
耳邊垂落的幾絲碎發浮動,輕輕掃過臉頰,有點癢。
虞荔無暇顧及,視線不由自主飄散到男生身上,他站得直,挺拔如松,渾身都是少年氣。
許頌揚揚手機:“知道了媽,下次出去不靜音了,秦姨呢?”
“她忙工作,在打電話,來,我介紹你們認識下,這是秦姨家的荔荔,荔荔,這是我兒子。”
男生禮貌颔首,簡潔道:“許頌。”
虞荔克制自己發抖的聲線,認真地介紹自己:“我叫虞荔……安虞的虞,荔枝的荔。”
“都坐下吧,站着做什麼?”蔡琴心笑道。
許頌忽然朝虞荔看過來一眼,看了幾秒,忽而想起什麼,自然道:“我們下午見過吧?在高鐵站。”
虞荔有點訝異:“你還……記得啊。”
許頌挑了下眉,笑意很濃:“我記性不至于那麼差,才過了幾個小時而已。”
蔡琴心也笑了:“在高鐵站你碰到荔荔了?”
少年沒有避諱,語調自然:“嗯,接之遙的時候。”
剛說完,秦荷挂掉電話:“小頌回來了,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許頌跟秦荷問好。
“說是他今天接之遙的時候在高鐵站碰見荔荔了。”蔡琴心回道。
“是嗎?”
許頌就大體叙述了一下事情經過。
“這麼巧啊。”秦荷道。
許頌點頭,笑:“是挺巧的。”
不像她的局促,少年顯得很從容。
跟長輩聊天,禮數恰好,又不生硬。
“第二次見了,那就不陌生了,小頌,你後天帶荔荔去報道,多幫忙照顧着點。”蔡琴心囑咐。
十幾分鐘之後,秦荷看眼時間,“那就這麼定了,不早了,我跟荔荔先走了。”
“小頌,你去送送你秦姨和荔荔。”
許頌跟着起身。
秦荷擺手:“送什麼?幾步路就到了,你們休息吧,我們走了。”
“那我們不客氣了,慢走。”
出了單元門,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秦荷轉頭道:“荔荔,你上去借把傘,幹媽這有點事要馬上處理,得先打個電話。”
“好。”
虞荔拿着門卡,重新坐上電梯,停在玄關。
她上前敲了幾下門。
蔡琴心穿着睡衣,頂着沾滿泡沫的頭發來開門:“荔荔?有東西落下了嗎?”
“沒,蔡阿姨,外面下雨了,我們想來借把傘。”
“奧,下雨了呀,你進來自己拿吧,就在門邊的櫃子上,阿姨去沖頭發。”蔡琴心幫她把燈按亮,又去了浴室洗頭。
“嗯,謝謝蔡阿姨。”虞荔應完,換鞋進門。
浴室有隐約的水聲傳來。
虞荔去蔡琴心指的櫃子裡翻找。
下面幾層都沒有看到雨傘的影子。
虞荔踮腳,往頂上的幾層看去,模糊地看到有一把折疊的黑色雨傘在櫃子的第二層擺着,很靠裡。
她伸直手,夠了半天都沒有夠到。
虞荔無聲歎口氣,看了眼四周,也沒有什麼能踩的凳子之類。
她踮着腳又看了那把傘一眼,打算再試一試。
虞荔左手扶着櫃子邊沿,右手努力伸直手去夠,這次觸到了傘的一點點褶皺。
正想再努力夠多一點,有人自身後貼近。
身影覆蓋過她,很輕松地擡手,毫不費力夠到了那把雨傘。
男生胳膊上舉時微微繃直,呈現出分明的肌理和流暢的肌肉曲線,像是連綿青山,蜿蜒起伏着隐沒在淡淡的黑色袖口裡。
虞荔頭腦被少年身上渡來的氣息攪昏,心髒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
整個過程發生得太快。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少年的手指是不是不經意擦過了自己的指尖。
又或者一切隻是她自己的一場錯覺。
許頌拿到傘後,很快後退幾步。
他一手拿着空杯子,一手握着雨傘,垂眸笑着,語氣自然:“外面下雨了?大嗎?”
虞荔借着他問話的契機,裝作不經意地擡眼打量了少年一眼。
他大概是剛洗完澡,短發微微濕着,身上換了件黑色的睡衣。
烏黑順毛消磨男生淩厲的長相,顯得他柔和許多,帶了幾分乖。
虞荔不敢對視,垂下眸輕聲答:“嗯,不算大,有些密,我想來借把雨傘,蔡阿姨說在櫃子裡。”
“以後需要幫忙就喊我,我卧室就是南邊那間。”許頌說着,把手裡的傘遞過去。
虞荔手心微微被汗沁濕,指尖輕輕蜷縮了下。
兩三秒後,她擡手,去接男生手中的雨傘。
因為緊張,動作很輕,也很慢。
少女由下而上,指腹先觸及,再一點點,向上,直至纖細的手指握住整個傘柄。
柄上還留有少年指腹的餘溫,是溫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