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五見他這樣，心裡也莫名湧上一股怒氣，一向沒有脾氣，隻知道吃喝的他第一次心裡出現了不滿，憑什麼把氣撒給他。

“千陽，我沒招你惹你，你有氣沖我來做什麼？”

千陽的腦子本來就一片混亂，張小五的詢問隻會讓他更煩躁，這才沒忍住，語氣差了些。一說出口他也有些後悔，但以前有事沒事沖他也沒見他生氣，沒想到這次竟然不一樣。

隻是這時候他也來氣了。

“你整天除了叫嚷着要吃還會什麼，若不是你修行太低，這次他們也不會出事。”原本就沒打算讓他一起去，是他自己自告奮勇要去幫忙。結果一路上什麼忙沒幫上，自己還差點被厲鬼給捉了去。

“我……我怎麼了，我隻是想要幫幫你們，這還有錯了。”張小五憤憤不平，“還不是你自己沒能耐抓到無臉鬼，不然青黛姐怎麼會出事。”

都知道她的傷還沒好，想着地面機構最安全，結果沒料到他們竟然敢到這裡來。

“你不急着要出去抓無臉鬼，哪裡會有今天的事。”

笨嘴拙舌，隻想着吃什麼的張小五今天像變了一個人，将千陽怼的說不出話。

他确實有愧。

千陽心裡十分後悔，從看到地面機構這裡出事開始的那一刻，愧疚就一直在他的心裡。大家說過的，等判官大人回來再做打算，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栽在一個惡鬼的手裡，還差點沒回來，擔心自己的面子丢了。

張小五的話确實讓他無法辯駁。

千陽眼睛一瞪，背過去不再說話，轉身的那一瞬還擡手擦了擦眼睛。

他自打被判官大人帶回來就一直是地府的小霸王，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莫風從來都不會插手，千陽也成了莫風最忠誠的手下。他從來沒有在誰的面前低過頭，示過弱。

旁邊的鬼差們看見這一幕吓得大氣兒都不敢出，僵直身體，感覺好像又死了一次，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存在過。

萬一千陽大人清醒過來會不會把他們都吃了？

幾個小鬼戰戰兢兢，互相看看欲哭無淚。這種時候，紀回舟突然出現，沖他們揮揮手，這才抓緊時間溜了。

“吵什麼？”紀回舟情緒很穩定，據地府從他來就認識他的老鬼們說，隻有紀大人的脾氣最好，從來沒有對他們兇神惡煞，當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幾百年如一日的冷淡。

比判官還要冷淡。

倆鬼沒有一個吱聲的，紀回舟看了他們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也不再關注。隻是默默走到周尋面前查看情況，這一看，他的眉毛不禁皺了起來。

“怎麼樣？”他半天都沒有動靜，千陽忍不住小聲問他。

千陽自己最擅長打鬥，捉鬼他很在行，什麼樣的厲鬼都不再話下，可是其他方面他就一竅不通。

隻有紀回舟，在判官面前呆的久，什麼都喜歡研究。

“暫時死不了。”他丢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什麼？”千陽氣得一蹦三尺高，直接攔在了他的面前。

“你會不會說話！”他十分憤怒，眼睛好像能冒出火來。

“現在還不會死，一天之後必死。”他果斷說出來，看向千陽的眼睛裡好像在問，我解釋得夠清楚吧。

千陽眼眶瞬間紅了，像他身體形态的十幾歲孩子一樣，忽然間就哭了。

“她不是你姐姐。”紀回舟丢下一句話就走了。

他記得好像有本書裡寫過這種情況，他去找找。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将周尋吸入的怨氣盡數散掉，但這樣一來她的魂魄根本就無法承受這局破裂的形态，一個不好瞬間就會魂飛魄散。不散，她也會承受不了，還是會魂飛魄散。

如若他的修行夠強，完全可以護着不讓他的魂魄出事，但紀回舟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根本就做不到。

他，不夠強。

恐怕隻有判官才能救她，隻是眼下到處尋不到他的蹤迹。

他們争吵之際，周尋又被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娘，兒子不孝，不能在您身邊盡孝。”年輕的士兵身着盔甲跪在母親的面前泣不成聲。

“兒啊，你放心去，戰場上刀劍無眼，好好照顧自己。”面前這位鬓發斑白的老婦滿眼堅毅，隻是那眼睛裡溢滿了對兒子的不舍。那雙布滿傷痕，粗糙變形的手撫摸着兒子的臉久久不舍放下。

直至天色漸亮。

“走吧。”母親放下手，毅然轉身回去。

年輕的二郎跪下，沖着母親的方向磕了三個頭，這才離開。

風裡帶來了他哭泣的聲音和那位老婦的隐隐的歎息。

周尋還沒弄明白情況，眼前忽然又出現了另一副情形。

“爹，你不要走。”稚子拽着父親的衣袖不肯放下，哭得嗓音沙啞。

“狗子，快松開。”年輕的婦人強忍眼淚，“爹爹要去上戰場打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