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桉倚在床頭,斜撇向瑟縮在梁頂的白色蠱蟲,出聲詢問“娩娩、去哪了?”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房内響起,帶着回音。
如同地獄索命的惡鬼。
白色蠱蟲身子顫動兩下,随即躲進它織好的絲網間,試圖回避祈桉的視線。
祈桉眯眼,近乎透明的指節撐在濕濡的被褥間,從床上起身。
星星點點的水汽,從祈桉身旁緩緩浮起。
向梁頂沖去。
嘩——
由水霧彙聚成的水花,沖湧向純白的絲網。
将其沖散。
卷向,暴露在空中下墜的蠱蟲。
“吱吱吱!”
織織不斷地揮動着觸指,試圖擺脫身上的水鍊。
但、無論它怎麼掙紮吐絲,都無法掙脫水鍊的束縛。
它隻得垂着頭認清現實。
祈桉揉摁着腫痛的太陽穴,撐着灼熱的眼皮望向織織。
“她去哪了?”
“吱吱吱、吱吱吱。”
面前的蠱蟲叽叽喳喳的叫着,使祈桉本就不佳的心情又差了幾分。
他不耐地勾起手指。
微光上下浮動。
瞬間,一座透明的水屏立在織織面前。
祈桉呼出體内的濁氣耐着性子張口道“寫。”
織織嘟着嘴,水汪汪的眼中帶着幽怨。
為難蟲的人類最過分了!
讨厭!
織織擡起觸指,在水屏上戳戳點點。
在上面留下奇形怪狀的圖案。
看上起好似不明白,對面的人在說什麼一般。
望着水屏上的鬼畫符,祈桉咬牙道“别裝、”
“我知道你會寫字,娩婉教我識字的時候你們不都在偷學嗎。”祈桉面無表情地拆穿,眼前這個試圖裝瘋賣傻的蟲子。
他斂眉盯着面前的蠱蟲,将指節捏的咯吱作響“我不想再重複剛剛的話,趁我還有耐心的時候,你最好原原本本的給我寫下來。”
織織吸着鼻子,剜瞪向躲在櫃子旁的鬼鬼。
随後認命地擡起觸指,用着自己為數不多的詞彙,書寫轉述。
織織:桑桑說要去找jieyao,叫我men留在這、保戶-)你,叫你laoshidaizhe。
祈桉擰眉望向水屏上的文字以及拼音,他原本就沒指望一隻蟲子能将字寫的有多規整。
畢竟就連他現在寫下的字,也隻能說勉強能看。
但、水屏上鬼畫符的字樣還是不可避免地使他本就脹痛的頭更為刺痛。
他半蒙半猜地看着那些文字,視線落在拼音上方時停下。
祈桉,舌尖上下翻動碰觸在口腔内壁,略顯笨拙地拼寫着文字。
在複述猜解的過程中,舌根不可避免地多次碰觸在上颚處。
絲絲縷縷的搔癢,從上颚流淌至耳畔。
而在他終于從那飛揚的拼音中猜出事情的全貌後,癢意轉化為鈍刀。
反複淩遲着他。
“你是說、娩婉又為了救我、”
祈桉的頭顱不自主地越垂越低,額間的碎發漸漸将他的眼睛遮擋住。
“又一個人涉險、”胸腔内的鈍刀一下下,不停歇地來回撕扯着他本就破碎的殘缺的心髒。
湛藍的眼神稍黯,落在水屏上的眼甚至無法閉合。
織織歪頭,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濃密的黑發下,是一張格外蒼白無助的臉。
無光的眼中滿是落寞,整個人仿佛被籠罩在濃郁的陰影中,看着格外消沉。
“蛤、我到底該怎麼辦……”
纏繞在織織身上的水鍊,随之蒸發消失。
咻——
織織從空中落下,翻過一圈後摔落在祈桉的腳邊。
“嘶,好痛!”
“我就說不要守着這個瘋子,天天的隻會欺負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