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終于有了喘息的餘地,不用時刻提心吊膽。
末紀元十二年。
黎明代表孫葛東去世,兒子孫寒接位。
末紀元十三年。
八座城池修繕完畢,此後異蟲不會闖入城池。
人類從此迎來新生。
讀到此處,桑娩再次将目光定在末紀元九年。
據她所知,異蟲體内并未植有鏡石。
那麼,記錄中的鏡石到底從何而來呢?
以及那串省略号後面的,不得善終又是何意。
那兩句話的筆迹明顯與先前的不同。
遒勁有力中又恨意?沒錯她從其中窺到了恨意。
刻下的一筆一劃,一撇一捺都帶着血淚般的恨意,究竟是何等的仇怨?
桑娩眼眸掃過幽蘭色的石壁時猛地頓住,電火石光間腦内浮現起囚困在鐵籠中的男人們。
呼吸一窒,随即便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不安地抖動着。
指尖蜷縮,若是她猜的沒錯的話、
水仙刺的軀幹也不由自主地随之搖晃,似乎預示着桑娩内心的巨震。
砰——
它擺動身軀碰撞在巨石的側方,發出一聲巨響。
桑娩提着油燈側目,還沒來得及細看。
耳邊便響起“咚咚咚”的聲響,由遠到近。
她擡眼,隻見遠處的燈光一一亮起。
直至她的頭頂。
轉眼間就将伸手不見五指的室内,照亮。
桑娩下意識擡手擋在眼前,遮擋着光線。
白熾的燈光,使她雙眼脹痛。
無法直視。
這時一隻細嫩的綠芽,緩緩伸到桑娩的面前,伸着身子将燈光遮了個大半。
桑娩這才将手放下,眨了眨酸澀的眼将手中的油燈收起。
剛好瞥見蜷縮在角落蔫哒哒的水仙刺,就連一向筆直的尖刺也随着主幹一起彎垂着,看上去像是被風霜打過一般,委屈至極。
她輕歎一聲随即上前輕聲安撫。
“不是你的錯。”
聞言水仙刺的主幹微微豎起,好似在傾聽。
“我沒怪你亂動。”
“正好我一直舉着油燈,胳膊酸的很。”
“多虧了你。”桑娩揉着肩膀微微仰着頭,對着面前縮成一團的龐然巨物說道。
水仙刺柔軟的枝丫晃動了兩下,緊接着一道稚嫩的女童聲在桑娩腦内響起。
“可是、我很笨的。”
“你真的不會嫌棄我嗎?”
桑娩詫異地擡眼,嘴唇微張“怎麼會。”
說完她擡手撫上水仙刺的軀幹“分明喜歡還來不及。”
會說話嗎?桑娩想着。
“哼,你對那個黑毛也是這麼說的。”水仙刺俯身靠近桑娩,尾調上揚。
桑娩舔着幹澀的唇,剛要開口說些什麼。
“雖然你喜歡很多人,但誰讓我最喜歡你。”
“所以你隻要分一點點喜歡給我,我就很滿足了~”水仙刺回蹭着桑娩的手心甜聲道。
“你呀、我看你才不傻。”桑娩彎着眼睛笑道。
“唔、怎麼也比那隻黑毛聰明點。”它仰頭,叉腰道聲音中不可避免地帶上了驕傲。
桑娩搖了搖頭,失笑“是、你最聰明了。”
說話間,她掃了眼光幕上的時間。
緊接着便轉頭正色道“一會兒、”
水仙刺見桑娩站停在原地,便扭着身子上前追問“一會怎麼了?”
桑娩望着眼前的巨石僵在原地,隻覺得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黑暗中看不真切,隻覺得幽幽藍光一眼望過去倒是賞心悅目。
誰曾想燈光亮起後會是這幅光景。
巨石是巨石,但也不是巨石。
它是由無數個殘肢斷臂以及軀幹堆積而成的巨石。
桑娩擡頭,仰望着。
忽地明白了,那句包含恨意的不得善終是何意。
下方的巨石與上方猙獰的畫像相互交織。
詭異又和諧。
仿佛他們本就是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