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娘盯着南州的背影,心中翻湧起陌生的情緒。
本以為藍寶石城池,是暫時放松休整之地。
卻不曾想,那看似溫暖無害的地方,竟會接連索取同伴們的性命。
就連那個大塊頭也是……
她低下頭,望向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指,腦海中卻忽地浮起那個總是憨笑着跟在她身後的身影。
孫三娘轉頭,看向身後。
空蕩蕩的,連那人髒兮兮的衣袂都不曾存在。
她後知後覺地捂着絞痛的心口,瞳孔晃動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麼。
孫三娘咬着唇,将即将溢出口的酸澀重新咽下。
巨石中央。
衆人的目光如有實質般落在南州的身上,如芒刺在背。
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氣息,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南隊,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獵狗點着手腕,催促道“天空之城,還等着用你那批破石料救急呢,不能按時趕回去的話,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想必南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着,獵狗搖身一變又再次化為濃郁的煙霧,語調逐漸詭異沙啞“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們在這兒耗着,就是不知道南隊你們耗不耗的起了。”
“是兩敗俱傷,導緻天空之城錯過了最佳開工日期,讓這些年的努力付之東流,還是把全部的水資源交出來,究竟孰輕孰重,還請南隊你自己好好分辨。”
“我就不多說了,省得嫌我啰嗦。”獵狗挑眉笑道。
話語間皆是得意之色,顯然他對護衛隊的水資源勝券在握。
孫雪的臉色随着獵狗的話越來越差,她指節微張。
風刃在掌心彙聚,剛要擡手揮向獵狗。
借此教訓教訓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一縷銀光,迅速将其圈卷。
眨眼間,風刃就被吞噬的一幹二淨。
孫雪扭頭錯愕的看向南州,隻見他陰沉着臉向她搖頭。
幾乎是瞬間,孫雪便讀懂了他的意思。
她不甘地咬着唇,但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南隊倒是識趣,那我便在這裡靜候佳音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獵狗便向後掠去。
煙霧全卷起身後的墨發女人,消失在原地。
手握武器的遊蕩者們,見狀也紛紛散去。
一時間,隻留下天空之城的人在現場面面相窺。
南州率先将自己的水源放在地上,起身環顧衆人後,張口“我知道這次兌換物資的路程格外的艱難,大家也因此失去了許多同伴,心有難免會積攢怨氣,目前的情況确實緊急。”
哪怕南州臉色灰敗不堪,但聲音依舊沉穩有力“天空之城的維護工程不能再耽擱了,這是護衛隊全部的水資源。”
……
孫三娘站在人群中央,聽着南州啼笑皆非的發言,望向被擱置在沙地上的水源,神情麻木。
她忽地覺得那幫劫匪說的也沒錯——編外人員就是護衛隊的耗材、養料,次抛。
他們的生命并不重要,就如這随處可見的石子一般。
普通又常見。
“我保證,等護衛隊的援兵們到了,會賠給在場的各位,至少三倍的水資源。”南州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舉起手指,語調中帶着慎重。
三倍的水資源一出口,立即引起衆人的喧嘩。
慢慢地,孫三娘周圍的人群不再猶豫,都陸陸續續的上前,将各自的水源從行囊中掏出,統一放在一起。
顯然南州的這番發言,叫在場的不少人都動了心。
而孫三娘卻依舊站停在原地,她忽地覺得這一切沒意思極了。
鄭又瑟縮地上前,将僅有的水源與衆人放在一起。
孫雪望着對方瘦小的身子,眼底滿是愧疚,她開口安撫道“不用擔心,很快就會補給你的。”
鄭又搖頭“這些水本就是您給的,我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
“不用還的。”她輕聲道。
孫雪歎了口氣,擡手撫上了鄭又的發頂“你呀,性子這麼軟,又被欺負了可怎麼辦。”
語氣中滿是對她的擔憂。
鄭又抿唇,腼腆的笑道“但我也遇到了許多好心人,孫隊您就是其中之一。”
孫雪的表情緩和了些,拍了拍她硌手的肩“去吧,”
孫三娘隐在人群中,将目光從堆積的水源上移開,望向鄭又。
隻見她縮着肩膀,低頭快步融入人群,一副低調又膽小的模樣與那人大相徑庭。
同樣是一頭金發,鄭又的金發毛躁淩亂地搭在肩頭,毫無光澤可言。
而那人的金發卻順滑泛着柔和的光澤,佩戴着精美的頭飾。
從頭到腳,都彰顯着精緻二字。
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她盯着鄭又的發絲百聊無賴的想着。
那個金發女人的男仆是不是也被扣押貨物的車廂内?
還是留在了藍寶石,她又去了哪裡?
意識到自己又再一次想起那個讨人嫌的女人後,孫三娘撇撇嘴。
擡腿上前,将自己的水源與大家放在一起。
多年在外掙紮求生的經驗,使她無法做一個特立獨行的人。
哪怕她不想上前,最後也會在大家譴責的目光下不情願的上前。
與其這般,不如自己主動。
沙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或多或少的水資源。
在确認在場的所有人沒有私藏水源後,孫雪轉身對着南州點頭。
南州收到孫雪傳遞過來的信号後,将黒尺收進懷中,側身瞥向身後的護衛“通知司機做好準備,全速啟程。”
“是!”護衛立即站直身子,應聲。
獵狗收到消息後,派人上前清點數量。
“全部的水源都在這裡了,開閘。”南州冷聲道。
獵狗倚在軟椅上,翹着腿懶洋洋的開口“閘門早就拉開了,你看你這麼久不見性子還是這麼急。”
南州深吸一口氣,厲聲道“你知道的獵狗,我說的不是那形同虛設的閘門,而是你們遊蕩者在這裡設下的防禦閘。”
“總得讓我們确認一下水資源的數量和質量吧,要是開閘後你們跑了,水資源的質量極差我們又該上哪裡說理去?”
“做事得講究公平,你獻出水資源,我開一道閘門。”
獵狗揚起手繼續說道“質量和數量過關,我便會打開最後一道防護閘。”
“這樣對你們,對我們都好。”
說完,獵狗哼着小曲繼續閉目養神。
南州緊攥着雙拳,望着獵狗得意洋洋的模樣,眼底滿是憤怒。
要不是這次藍寶石交貨延時了,導緻他們不得不多停留兩日,他怎會讓這個死狗在這裡繼續猖狂。
明明一直在隔離室休息,還吃了阻斷劑。
但那該死的病毒依然如影随形,蠶食着他的健康。
“咳咳咳。”南州擡手擋在唇邊,彎腰咳嗽着。
毫無血色的臉漸漸脹紅,發紫。
這時,清點完數量的遊蕩者上前,附耳對着獵狗低語。
孫雪見南州咳嗽的越發嚴重後臉色一變,立即上前。
她一邊拍着南州的背一邊從口袋中掏拿出棕紅色的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