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攏了攏披在身上的衣袍,啟唇“踏風閣?你是說那個由智者開辟的異度空間?”
踏風閣這三個字,叫喻詩欣眼眸一縮,她盯着瓷磚上倒映的光影,曲起的指尖幾乎要摳進磚縫裡,她緊咬着牙關,直到牙根酸脹才終于克制住了自己擡頭的欲望。
桑娩掃過喻詩欣繃緊的肩線,忽然擡眸,唇角勾起一抹輕笑。
眼尾的痣在宮燈下紅得妖異“您竟然知道踏風閣。”她的語氣中帶着恰到好處的驚訝。
既不突兀也不做作。
孟月雙手交疊于袖中,她眯起眼,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語氣沉緩帶着意味深長“傳聞踏風閣之主智者,坐擁無盡财寶,更藏有新紀元前的武器,不知是真是假?”
桑娩面色如常,輕描淡寫道“都說是傳聞了,自然不能當真。”
她微微一頓,繼續說道“據我所知,踏風閣内既沒有财寶,也沒有所謂的高科技武器。”
說話間,記憶閃回。
那雕有龍紋直沖雲霄的紅柱,突兀的出現在桑娩的腦海中,令她的聲音有片刻停滞。
孟月眼中帶着探究,嘴角挂在淡淡的笑意,帶着細紋的眼周卻冒着絲絲縷縷的冷氣“那小月你說,踏風閣内有什麼呢?”
她的聲音低了兩度,帶着壓迫“能叫外界的人趨之若鹜地尋找它。”
桑娩笑意漸深,絲毫沒被影響“當然是智者本身了。”
她語氣平靜,仿佛在闡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智者擁有能看破萬事因果的異能,你所求何為,她隻需看一眼便能知曉,并為此做出解答。”
“這本就是萬金難求,智者對這些身外之物并無欲念,隻求緣分。”
孟月神色漸緩,她微微颔首“既然智者的能力這般奇異,你又為何出來?”
桑娩雙手合一,佯裝信徒,睜眼說着瞎話“智者叫我離開,我便離開,萬事皆有緣由,何必自尋苦惱。”
孟月掃眼看向跪在一旁的秦戈,再瞥見他輕輕搖頭後,清了清嗓子“倒是我小瞧你的出身,既然出世,智者可有留給你什麼聯系方式?”
桑娩垂下頭,層層紗幔随之擺動。
像是血色的波浪,層層疊疊地蕩開。
大殿陷入沉寂,唯有苦澀的藥味在空氣中彌漫,連帶着呼吸也變的沉重。
這股氣氛下,喻詩欣下意識将呼吸放輕,生怕惹惱了眼前的幾位。
孟月撐着頭,百聊無賴。
剛要出聲詢問時,頭猛地一歪,整個人失去了重心,向前傾倒。
她緊緊閉着雙目,臉色蒼白,雙臂無力地垂下,任由自己摔下。
砰——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襲來,孟月顫顫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并未摔在地上,而是被人攬在懷中。
與面前的人對視後,歎了口氣輕輕道出,那人的名字“秦戈。”
鼻尖内的藥味淡了些,随之而來的是溫暖的獨特的氣味。
專屬于秦戈的氣味。
秦戈低頭,将孟月的衣袖緩緩下拉,遮住她消失的半截小臂後,将懷中的溫軟輕輕扶正。
随即後退半步,垂眼輕聲道“臣逾越了,請殿下責罰。”
孟月神色恹恹的盯着長袖,語氣淡淡“無礙。”
她的聲音透着疲憊,連帶着交談的心思也一并歇了,那智者就算再厲害又如何。
與她并無幹系,更況且她時日也不多了,這些事早已無關緊要。
思及至此,孟月揮了揮手“罷了,智者已經叫你出世,又怎會留給你聯系方式,是我異想天開了。”
“我在這聖地待着煩悶,與你交談一會兒倒是解開了不少郁氣。”
她咳嗽了兩聲,臉色愈發的差“你這次立了大功,該有獎賞都不會少。”
“我也該休息一會兒了,沒什麼事便下去吧。”
桑娩站在原地,雙手擰在一起,糾結掙紮了片刻後。
抿了抿唇,終于開口“被遺棄的孩子們啊,不要再被信條蒙蔽住雙眼,堵住耳朵。聽由心的意志前行吧,你的勇敢你的果斷。會促使你走向新的征程,踏進全新的世界。”
“這是智者的告誡之言,希望能對您有幫助。”
孟月聞言,微微睜眼“你這孩子,倒是實誠。”
“我覺得您需要智者。”桑娩定了定,再次開口“況且智者一向樂于助人。”
她聲音清脆,語氣間皆是對智者的信任。
孟月卻盯着遠處,眼底帶着怅然“或許吧。”
*
一輛黑車緩緩從盤旋的公路上駛下,車輪碾過路面,發出低沉的嗡鳴。
車内,桑娩靠在座椅上,揉着有些酸脹的右肩暗自嘀咕:不會這個智者,真給她下了什麼咒吧,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開始疼了。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桑娩的目光落在窗外,思緒漸漸飄遠。
直沖雲霄的龍柱、智者耗費精血造的陣法、回家的路、最後的預言、以及在終點等待她的未知……智者知道的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