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雍容一早便起身洗漱,準備換官服去鑒查院,沒想到門口正坐着範閑,她掃到他藍色衣擺上的露水,不由一愣,忽然想到自己身上隻穿了裡衣、披頭散發,急忙将門半合上,支支吾吾道:“範閑,你怎麼來了?昨日不是入宮去見陛下了嗎?今日怎麼不好好休息……”
範閑眼睛亮晶晶的,道:“雍容,我有事要和你說。”
“我先換了衣服……”
陳雍容将門合上,正要換官服,門外的範閑又道:
“你今天不用去鑒查院吧?”
陳雍容看了看手中的官服,默默将它放回案幾上,重新從衣櫃中拿出一條鵝黃色的長裙,應聲道:“我和你走。”
範閑語氣中滿是雀躍:“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陳雍容換好衣服,應了一聲:“好。”她有些苦惱地擺弄了一番自己的頭發,最後隻能紮成了馬尾,又看了看自己為數不多的首飾,最終隻是綁了一根發帶。
範閑等到陳雍容換了衣服出來,快步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直奔陳園之外。陳雍容瞧着他的側臉,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陳園的護衛卻是熟視無睹,畢竟陳萍萍囑咐過,不必攔着範閑,至于陳雍容,自家小姐,翹個班也不是什麼大事。
唯有洛驚鴻起得早,看到範閑帶着陳雍容往外跑,一副要私奔的樣子,不由驚叫了幾聲。
馬車早已在門口候着,王啟年原本在車上坐着打盹,看到範閑牽着陳雍容風一般地跑了過來,立刻拍馬屁道:“不愧是大人,竟然真的把小陳大人請出來了!小陳大人一向是鑒查院的敬業典範,大人能讓小陳大人逃班,王某佩服!”
陳雍容嫌棄地看他一眼,卻沒有說話。王啟年如今也不如當初那樣害怕陳雍容,畢竟現在有範閑罩着,陳雍容也就是面上嫌棄嫌棄。
範閑笑罵道:“少拍馬屁,還不快走!”
兩人進了馬車内安坐,陳雍容忍不住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範閑從一旁拿出一個食盒,道:“臨走前知道你可能還沒吃飯,找了個點心鋪買了些早點,你将就着吃些。”
陳雍容打開食盒,裡面果然是清一色的甜食,她不由抿唇笑了笑,拿起一個糖包咬了起來。
範閑看她吃得開心,神色越發柔和,又想起自己臨時準備的東西,既緊張又激動。
等王啟年駕車到了地方,陳雍容才掀開車簾,不由微微一愣,跟着範閑下了馬車,走向遠處的美景。
眼前是一大片白色的花海,随着微風輕輕拂動,陳雍容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不由愣了愣。
“真美……”陳雍容彎下腰伸手拂過那潔白的小花,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花,這麼好看,我還從未見過。”
“我聽人說這花叫星星蘭,就是路邊的野花,但生命力旺盛,隻要一小把籽就能開出一片花海。”範閑伸手摘了一小枝星星蘭,小心翼翼别在她發間,這才露出一個笑容,道:“好看。”
陳雍容微微一愣,臉上有些發熱,她别過頭,小聲道:“怎麼如此……孟浪。”她索性轉過身,隻是靜靜地凝視着這片花海。
範閑見她看癡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這是我之前來京都的路上發現的地方,我們也是在來京都的路上認識的,這也是一種緣分,對吧?”
陳雍容環視一周,輕聲道:“我每次回到京都都會走這條路,可是從未發現這樣的景色。”
範閑見她似乎有些怅然,道:“沒事,以後的美景有我陪你一起看,不怕再錯過了。”
兩人相視不語,卻有一股脈脈溫情。
過了一會兒,範閑呼出一口氣,道:“之前皇帝召我入宮,是讓我出使北齊,我答應了,他也承諾我,等我回來就解除婚約。”
陳雍容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不由垂下眼睑,道:“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範閑伸手捏捏她的臉,道:“不是你的不好,是我心甘情願留下,也算是對我的鍛煉吧。”
陳雍容知道這次出使北齊對于範閑在慶國的仕途意義重大,沉默不語。
範閑接着道:“而且我在京都還有些事情沒有了結。”
陳雍容忍不住問道:“什麼事?”
“我究竟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還有我母親,葉輕眉,她究竟被誰害死了。”範閑見她聽完并沒有驚訝的神色,忍不住問道:“雍容,你不驚訝嗎?”
“我聽說過。葉家女主是不世之才,多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内庫,恐怕也不會有鑒查院了。”陳雍容神色間有憧憬之意,道:“她在鑒查院門口的那段話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認識的字,我很敬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