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來了。”
“見過院長。”
陳萍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微微一笑,道:“看着倒是般配。”
範閑很是得意,道:“那當然了,光這一身衣服,姨娘和若若就挑了又挑,保準每一件都不給我倆丢臉!”
“嗯,她也是,這些時候隻要一下值就被她的姐姐們抓去試衣服,都是精挑細選的。”陳萍萍語氣中滿是揶揄,道:“她啊,從小就對衣裳沒什麼要求,這次難得有耐心準備這些。今日本來是白日當值,隻是為了問名的事情,她還特意請了一日的假。”
範閑和陳雍容對視一眼,果然看到她臉上的窘迫之色,範閑臉上的笑容不由更加燦爛。
這當然是說明自家雍容對他有多上心了。
範閑見陳萍萍似乎還有話要說,搶先一步開口道:“您放心吧,自辯折的事情雍容已經提醒過我了,之前收到的三千兩全部已經入檔,和院裡的人也都打過招呼,不會出錯的。”他笑嘻嘻地說道:“今天這麼好的日子,就别提老二他們那些亂糟糟的事情啦。”
陳雍容無奈地搖搖頭,道:“你啊……”
陳萍萍倒是不在意,反而面露欣慰之色,道:“你能成長得這麼快,我很欣慰。”
範閑嘿嘿一笑,作揖道:“多虧了嶽父和雍容指點,不然我也想不到那麼多。”
陳萍萍被他這一句“嶽父”卡住,許久之後才笑出了聲,道:“好。”他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櫃子,道:“裡面給你準備了東西。”
範閑一愣,有些疑惑地問道:“什麼意思?”
“禮物。”
範閑從櫃子中拿出木匣打開,隻見裡面滿是珠寶,做工精緻,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
範閑不由有些詫異,道:“這麼多?都是陛下賞的?”
畢竟按照朝廷規定,每位官員的俸祿都是有定數的,即便是陳萍萍這個鑒查院院長,也不可能靠着這點俸祿拿出這麼多好東西。
陳萍萍笑盈盈地問道:“怎麼不問問是不是我受賄得來的?”
範閑将手中的匣子合上,走回陳萍萍面前,道:“你不會的。”
“對我這麼有信心?”
範閑一手攬住陳雍容的肩膀,毫不猶豫地開口道:“當然了,我對雍容和嶽父都有信心啊。”他晃了晃手中的木匣,讓蓋子重新蓋上,發出一聲悶響,這才道:“之後我要徹查貪腐一事,要打擊的自然是所有貪污受賄的官員,到時候必然會人心惶惶,不過有嶽父這份保障,我也就放心了。”
陳萍萍見他已經領悟自己的意思,笑着搖搖頭,叮囑道:“别忘了和林若甫打個招呼,這方面的事情,他比誰都懂,你向他請教,他不會拒絕你的。”
範閑聞言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正經不了一秒,範閑又笑着說道:“那納吉是什麼時候啊?”
陳雍容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範閑,給了他一個嗔怪的眼神。
陳萍萍啞然失笑,反問道:“你就這麼等不及?”
“我不安心啊。”
陳萍萍轉念一想,道:“也是,你們兩個早點成婚,我也安心。”
範閑蹲在陳萍萍的輪椅前,道:“我可是和雍容說好了,一起為您養老。”
陳萍萍擺擺手。“那可不行,我還沒到退下來的年紀呢。”
範閑明白他終究是不安心,他擡起頭和陳雍容對視一眼,道:“您放心吧,我和雍容不會讓您失望的。”
次日一早,陳雍容剛牽着馬出了陳園,便在看到坐在門口的範閑,範閑聽到她的腳步聲,還不忘回頭沖着她招招手。
陳雍容見狀不免有些無奈,但畢竟他們都是鑒查院官員,一同去鑒查院當值也是常理,陳雍容隻好将馬還回了馬廄,乖乖跟着範閑上了馬車。
文臣坐車、武将騎馬,品級較低的官員隻得步行,鑒查院官員雖然無品級,但内部也有規章制度,陳雍容作為六處未來可能的主辦,自然是騎馬上值。
兩人一起上車,範閑笑眯眯地開口道:“以後一起去鑒查院的時候還多着呢,咱們提前适應一下。”
陳雍容莞爾,道:“也有道理。”她餘光瞥見小幾上放着的卷軸檔案,道:“這是人事卷宗?”
“是,昨日你說禦史中也有仗義執言之人,我就把能找到的相關檔案看了看,倒是有點意思。”
陳雍容見他這樣認真,不免有些欣慰,随後道:“你如今在一處,僅僅靠你和王啟年還不夠,其實一處被埋沒的人才不在少數,若能為你所用,也算是一件好事,總比讓他們碌碌無為好。”
“之前臨時提拔起來的一處主辦鄧子越确實是個人才,能做到在亂象中不随波逐流已是極為可貴,他還願意靜下心來做一些實事,可見他其實有自己的一番抱負。”說到這裡,範閑又有些可惜,道:“隻是他運氣确實差了點,也難怪現在畏畏縮縮的。”
陳雍容也明白這一點,颔首道:“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即便官員能力再強,若是無人賞識,即便滿腔才華也無處發揮。而我們既然身居官位,就更應該行力所能及之事。”她說完對上了範閑驚喜的目光,有些不解地開口問道:“怎麼了?是我說的話有些奇怪嗎?”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範閑重複了一遍,道:“雍容你是從哪裡聽到的?”
“是院長告訴我的。”陳雍容眨眨眼,道:“我聽院長說起過,伯樂是一位養馬的高手,這話的意思是,千裡馬時常隐藏在馬群中,需要有善于養馬的伯樂才能夠和千裡馬互相成就……我未曾在書上讀過這樣的典故,不過倒是也能理解是什麼意思。”
範閑不由莞爾,道:“真好。”
兩人一同到了鑒查院一處,範閑剛下車,就看到一處門口的幾人向自己行禮,他揮揮手示意對方不必多禮,這才轉過頭對王啟年道:“老王,你送小陳大人去值房,一會再過來。”
“是。”
隐約聽到陳雍容的名諱,一處原本在用早點的官員紛紛好奇地探出頭,隻見微風掀起車簾,陳雍容果然在裡面坐着。
見他們都看向自己,陳雍容冷聲問道:“不快點吃完去做事,看什麼看?”
陳雍容的閻羅名聲誰沒有聽過,護衛暗殺是一把好手,對上自己人也從不手下留情。
是以衆人急急忙忙當做沒看見,各自轉身專注于手中的飯菜,好像根本沒看到一樣。
陳雍容這才收回目光,對範閑道:“你别忘了自辯折。”
範閑立正站好,輕快應聲道:“得令!”他笑嘻嘻地目送着馬車離開,這才回頭看向偷偷觀察陳雍容是否離開的一處官員們,道:“行了,專心吃飯吧,小陳大人都當值去了。”
衆人再不敢多看一眼,匆匆散去。
範閑有些感慨:“還是雍容的威風大啊。”他掃了一眼這些正在吃飯的官員,果然還是沒有看到鄧子越。
先前範閑翻看過一處的人事卷宗,對手下的人确實有些了解,尤其是勤勤懇懇做事的鄧子越,自然是明白他的為人的,不如說他今日這樣大張旗鼓地來就是因為鄧子越。這個世界上需要雍容所說的盡己所能的人,這樣的人值得比别人有更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