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理直氣壯地說道:“人不中二枉少年啊。”
林相放下手中的茶杯,嫌棄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陳雍容有些無奈地白了範閑一眼,這才端起茶壺為林相添茶,道:“父親大人放心,有我們在,會好好照顧婉兒和大寶的。”
聽到一雙兒女的名字,林相眉眼柔和許多,道:“你和婉兒自小的交情,我信得過你。她雖然看着柔,性子卻剛,誰對她是真心、誰對她是假意,她心裡一清二楚。”
範閑也寬慰道:“世伯放心,我已經求師父在江南尋藥,加上這些時候郡主一直依照醫囑調養身體,恢複健康指日可待。”
林相掃了兩人一眼,随後對範閑道:“我就不說那些要你照顧好雍容的虛話了,你有個不安分,自然有她收拾你。”
範閑立刻作揖道:“受教了。”
“對了,袁先生呢?我還等着他回來繼續和我下棋呢。”
範閑與陳雍容對視一眼,開口問道:“不是世伯有事吩咐袁先生嗎?袁先生說有事要辦。”
“我吩咐?”林相微微挑眉,道:“他該不會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範閑警覺道:“不會吧?袁先生追随世伯多年,耳濡目染,不該是這樣的人啊。”
林相哼笑了一聲,道:“狡猾。”
嘴上這麼說,他臉上卻未見不愉,顯然是對範閑的機敏很是滿意。
次日一早放榜,陳雍容也被準了假,畢竟婚期将至,她也該細細籌備,加上陳園之中的大多是姑娘家,未曾出嫁,于這些事情并不了解,即使柳如玉也派人來送東西,但大部分還是要陳雍容自己準備的。
甯才人在宮中準備了不少,知道陳雍容得了假,便讓大皇子和大公主一起送來,順便再陪陳雍容去鋪子裡面采買些東西,錢都由她來出。
大公主拿起一個镂空纏絲的金镯,對陳雍容道:“诶,你瞧瞧這個樣式的镯子,看着挺不錯的。”
她雖然住在宮中,不能天天出宮,但有範若若和林婉兒牽線搭橋,在京都倒也有了幾個好友,适應得還算是不錯。
陳雍容見她已經沒了當初剛來慶國時的惶恐,笑着說道:“确實好看。”
大皇子原本在旁邊看着,見大公主十分喜歡,便對掌櫃開口問道:“那镯子多少錢,我買了。”
大公主趕忙放下手中的镯子,道:“買這個幹嘛啊?我有好幾個镯子呢,換着戴就是了,不然多浪費啊。”
大皇子看她這樣,不免有些心疼。
大公主與如今的北齊太後并非親生母女,加之北齊也是太後攝政後才有幾日安穩,想必大公主小時候也沒有少吃苦頭……
陳雍容看兩人似乎有些為難,笑着道:“這镯子我買了。”她見大公主又露出不舍的神情,牽着她的手道:“就當是多謝嫂嫂陪我一同出來買東西。”
原本來一旁接待大主顧的掌櫃十分懂眼色,笑道:“原來是哥嫂陪着妹妹出來置辦嫁妝啊,幾位不如再看看裡面的?”
聽她喊自己“嫂嫂”,大公主臉頰泛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什麼嫂嫂……還沒成婚呢……”
“我們兩個都快了,大哥和嫂嫂還會遠嗎?”陳雍容探頭看向大皇子,道:“大哥說是不是?”
大皇子輕咳一聲,道:“有、有些道理……”
陳雍容看他們兩個都神情羞澀,不由偷笑起來。
這兩人看似性情耿直,可真要讓他們兩個戳破窗戶紙可沒那麼簡單。
大公主呼出一口氣,擡手拍了拍臉頰,随後指着裡面道:“诶,裡面是不是還有好東西?我們進去看看。”
上了二樓,精緻的首飾更是數不勝數,大公主一會兒拿起一件,在陳雍容發髻上來回比劃,道:“看着倒是都不錯,就是感覺哪家都有類似的。”
掌櫃聞言趕忙道:“咱們可是京都最大的首飾鋪子,樣式可多了,若是還想要特别的,也能自己畫了花樣來做,隻是要更貴些,前些時候還有一位公子特意請人制了婚冠給未過門的娘子呢。”他說這話的時候十分驕傲,似乎那位公子能到鋪子裡打首飾是一項殊榮一般。
大公主聞言眼前一亮,道:“畫樣子自己做?”
陳雍容搖搖頭,道:“各級官員乃至平民百姓的婚假都是有規章的,若是一不小心逾制就不好了。”
大皇子無奈道:“這有什麼不好的?”
光是陛下親自下旨賜婚就已經超過尋常人家不知道多少了,更不用說宮裡的甯才人、宜貴嫔都有禮相贈。
“這時間也不多了,首飾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何必再費這個力氣。”
三人說話間,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探出頭一聽,原來是春闱終于放榜,人們都趕着去看熱鬧,更有人家已經準備現場給女兒找個如意郎君。
大公主伸手扶窗,看着外面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笑嘻嘻地說道:“慶國風俗倒還真有趣,哪有榜下捉女婿的?”
陳雍容想到範閑為此奔波許久,臉上笑容多了幾分溫柔,道:“小範大人不是寫了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如此意氣風發的學子,也無怪乎有人榜下捉婿。”
“哦……”大公主想到什麼,惋惜道:“倒是可惜了,以小範大人的文采,若是去參加科舉,說不定也能當個狀元。”
大皇子聽後倒不像之前那樣對範閑嗤之以鼻,隻是道:“他不參加科舉比别人參加科舉還要厲害。”
三人正笑,隻見旁邊的掌櫃似乎也分外驕傲,道:“那是,小範大人的文名舉世無雙,無愧天地母親啊。”
大皇子與大公主并未放在心上,倒是陳雍容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那位掌櫃,很快明白過來。
這位興許也是曾經追随葉輕眉的慶餘堂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