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倦感又熟悉的上演。
再次醒來,卻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那人送來了飯菜。
吃過之後,又是丹藥。
但這次卻配有黃酒送服。
他不知道玄霁要幹什麼,但他現在是一口也不想吃。
轉身就走。
找到玄霁時,慕容承正像之前他們在亭中聽雨一般,窩在玄霁的懷裡。
玄霁笑眯眯地聽慕容承講着趣事。
小朵兒癱在慕容承懷裡,火紅帶着白尖兒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像是在為慕容承喝彩。
瞧見慕容承也在,他當然也拉不下臉來去找玄霁吵。
硬是沉下一口氣,轉身又走。
這次,是說什麼都不會再吃那讓他無比犯困的丹藥了。
甚至于,他懷疑那丹藥就是普通的安神藥。
把他放倒了,玄霁才好和慕容承一道玩樂。
晚膳,見他也上了桌,玄霁并不意外。
膳後,慕容承拉了拉玄霁的衣袖,神神秘秘地跟玄霁說,有驚喜。
他皺了皺眉。
這家夥兒要幹什麼?
玄霁很是配合的有些期待。
很快,打馬聲前來。
慕容承引着玄霁去了正殿。
他也跟了去。
待剛好落座,門外就進了七八位頭戴紅色紗巾,面容有着濃郁異域風情,深紅色面巾遮臉,隻有深紅色金邊抹胸,穿着紅色紗褲的妙齡女子,攜着琵琶而來。
他一驚。
這是...
再一看。
慕容承竟跟那禍國妖妃一樣的,斜倚在玄霁懷中,眸中的光豔麗無比——哥哥,這是番邦進貢的歌姬。她們好漂亮呀~大哥也很喜歡~這荒郊野嶺的,什麼玩的都沒有~我就把她們喊來了~哥哥,她們可會彈琵琶了~
他咬了咬牙。
什麼番邦進貢的歌姬?!
屁!
恐怕就是那些朝臣搞的吧?
還可會彈琵琶了?
恐怕是極會彈撥男人的心弦吧?
穿的那麼暴露,有幾個男人可以目不斜視?坐懷不亂?
這慕容承小小年紀,怎麼跟個纨绔子弟似的?
這...
瞧那模樣,恐怕歌舞完了之後,便是紅绡暖帳吧?
這...
玄霁對此,還欣然接受不說,目光也變得和慕容承一樣。
那是帶着欲望的目光。
他渾身一顫。
所以...
縱使琵琶嘈嘈切切,銀鈴叮叮當當,他卻...
在恍惚中,他還聽到,慕容承問玄霁,要挑誰人侍寝?
這...
他的目光一下殺過去。
但慕容承卻有些不贊同地撇撇嘴——你就算是哥哥的相伴之人,那龍榻的另外一半就是你一個人的了?也别太霸道了~始終這床榻之側,還是要有個換換口味的,要不這日子寡淡乏味的,還怎麼過?
他現在是恨不得把這小崽子給撕了。
說的都他媽是什麼渾話!
此刻,那小朵兒還跟着添亂。
從那扶手上跳下來,還白了他一眼。
往那些女子身邊而去。
轉了轉。
用尾巴鈎住了一個長相最為豔麗的女子。
受到此等寵幸,女子連忙單膝跪地,右手撫左肩。
玄霁那目光近乎于已經看到了女子玉體橫陳的模樣,喉結一而再,再而三地滾動。
慕容承哼笑一聲,對小朵兒招招手——不愧是小朵兒,今晚就你了~
小朵兒一下鑽入慕容承的懷裡。
轉頭去看那女子,一樣的,眼睛中充滿欲望。
慕容承撫摸着小朵兒的毛,笑得幾乎與小朵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玄霁在這個時候低下頭,溫柔似水地問慕容承——這晚一個人睡,會不會害怕?
慕容承笑嘻嘻的——就算怕,也不敢打攪哥哥的好事呀~
玄霁寵溺地刮了刮慕容承的鼻子,一副自家弟弟果然是貼心的模樣。
面對此番情形,他一把抄起桌上用來割烤肉的刀,踩着桌子,三兩步來到那女子身邊,一刀貼上那女子的脖子——你可以試試,到底是你上龍榻上得快,還是我的刀快~
女子眼神一凜,反手奪刀。
他沒料到這女子會武。
手中的刀被一下踢飛。
但他哪裡能夠讓慕容承那麼嚣張?
居然當着他的面,給玄霁的榻上送人?
索性跟這個女子比劃起來。
其餘女子站在了一旁去。
興緻缺缺地瞅着她們的主子到底是怎麼把人給打趴下的。
此番,他的确是沒有想到這女子極是厲害。
也沒有想到,他冒進了些。
他發覺,這女子是越來越難纏。
身體像是蛇一樣靈活。
還能做出各種柔韌度極高的姿勢。
那雙眼睛,就像是真正的蛇一樣。
圓瞳時,似小朵兒一般迷離。
豎瞳時,比那毒蛇都令人心生寒意。
幾番纏鬥下來,他根本沒有占得上風。
繼續纏鬥的同時,他也在想着破局之法。
這女子靈活柔韌。
這是優點。
任何功夫都有優缺點。
想通這一點,他是不守直攻。
絕不給那女子一點靈活的機會。
細密又強勢的攻勢,确實一時讓那女子被擊退了一些距離。
但也正因距離被拉開,那女子其他的功夫也得到施展的空餘。
那女子沖着腰間一拉,兩根柔韌的紅綢立刻在手。
纖手一揚。
那紅綢便像是蛇一樣,朝他咬來。
他一怔。
這是...
索性待到紅綢就要擊上面門,伸手一握。
意圖利用蠻力和慣性,将那女子給用紅綢所束。
但哪裡知道,這一點也不管用。
他根本拽不動,不動如山的紅綢。
反倒是那女子微微一笑。
手上一抖。
那紅綢就要往他脖子上繞。
許是最近都被玄霁掐脖子,他太過敏感,立刻放了紅綢,跳出危險範圍。
繼而再次撲去。
女子笑得更加迷人。
紅綢似近非遠的。
就在他眼前晃過,卻又不攻擊他。
但又不會讓他逃出那紅綢的攻擊範圍。
他覺得,那女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
惡狠狠地咬了咬牙。
無論如何,他絕不讓那女子有進玄霁房間的機會。
正好在錯身之時,他見得之前被女子踢飛的刀正紮在大柱之上,但沒入不深。
他索性而拔。
還是采取不守而攻的策略。
他倒想看看,這紅綢不就是一塊破布嗎?還能刀槍不入了?
但這紅綢在他幾番強勢的攻擊之下,卻連根線頭都沒削下。
反倒是因為近身,他被那紅綢撩了好幾次。
當他再次舉起刀要攻擊的時候,那女子竟纖媚一笑,甚至笑得他有點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見兩條發帶同時飛來。
竟一個柔柔地将紅綢一卷,一個将他手中的刀打偏方向,徑直紮入地下。
一切發生得太快。
他竟眼睜睜地看着發帶都能将他的刀打偏。
這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那女子才覺得不可思議呢~
竟收了紅綢,朝玄霁哼唧——哎呀~王爺還真是心疼内子呀~都舍不得小女子傷他一根汗毛~
他一怔。
這語氣...
怎麼像是跟玄霁相識已久的調調?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玄霁。
隻見慕容承依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也頗像一個谄媚的後妃。
而玄霁則是晃着酒杯,慢悠悠的模樣——古麗,還差一個穴位,本王内子的三焦經就要毀在你手裡,本王怎能坐視不理?
被玄霁喚作古麗的女子那明豔的嘴顯然是嘴角往下的——毀了也就毀了,否則永遠向往着蒼茫遼闊的鷹可聽話不了~鷹這東西,隻有拔了指甲,折斷翅膀,錘碎傲骨,鉗了硬喙,才能勉強聽話一些~
雙手抱臂,白了他一眼——這模樣,怕是才破殼吧?
又對玄霁郁悶道——王爺,以後不許從我手裡救他~
嫌棄妥妥寫在臉上——他有本事就從我手中活下來!沒本事,就應該被我絞斷所有的骨頭,拿去喂蛇!
這個時候,慕容承才看向古麗,嬌俏得很——姐姐~你好兇啊~不過,我就想要姐姐對我兇一點,姐姐可願啊?
古麗看向慕容承,手中的紅綢一揚,即使隔着老遠的距離,那紅綢也靈活地纏上慕容承的腰,将人卷進懷中。
即使如此,慕容承也沒有絲毫慌亂。
伸手就挂上了古麗的脖子。
古麗也不客氣,将人公主抱走了。
其餘女子也跟随而去。
小朵兒可不甘心被晾着,一把又鑽入玄霁的懷中去了。
他此刻,裡衣濕透的同時,也隐約有了點感覺。
若是沒有猜錯,這女子根本不是什麼番邦進貢的,而是玄霁的人。
之前聽玄霁提過鷹王。
這女子的攻擊方式,與蛇太像了。
難道這是...
蛇王?
自古以來,這些皇權貴胄養些奇人異士,并不奇怪。
并且,慕容家的親王都可養兵。
隻是其養兵的規模與賞賜的規格必須相等或者少于。
否則,便是大不敬。
本人賜死,捋去爵位,剝奪封号。
其餘人全充下人或是按律流放。
尊親王更是不必說。
不僅僅可以養兵,就連宮中的禁軍都要視其為第二個主子。
這...
他看向玄霁,眼中應該寫滿了,能不能給個解釋?
但他等來的,卻不是玄霁的解釋。
而是那人送上的丹藥。
他看着那丹藥,想着那女子,最終還是将丹藥吞下。
果然,有了黃酒的催化,他困倦得更快了。
這麼輪番在眼前一黑——醒來——用膳——吃藥——眼前一黑數十次之後,他終于不用再吃了。
他也明顯感覺到了,好像之前他确實被玄霁折騰得夠嗆,身體都有了虧空。
通過這麼醒了吃吃了睡,回歸了很多很多。
這個時候,他才能來好好想想慕容承的事。
他覺得,慕容承肯定不可能是平白無故出現在行宮的。
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能夠驅策那個叫做古麗的女子。
之前,玄霁進過宮裡一趟。
所以...
他腦中盡去想這些去了,卻忘了他真正應該去想的,玄霁的那句——說你沒長大,你還嘴硬。
然而,無論想什麼,他當然都是沒有想通的。
他現在精力充沛,也正好去尋玄霁問問。
但當他找到玄霁的時候,慕容承正趴在軟塌上,玄霁正給慕容承揉腰。
那模樣實在...
他忽然發現,話本兒什麼的,真的很害人。
這兩人是親兄弟,能夠發生什麼?
他勉強定了定心神,還是沒打擾兩人,走去遠一些的地方。
但這并不妨礙,他能夠聽見慕容承的哼唧——哥~你溫柔些啊~疼~
這麼一聽,不往歪處想,都很難。
為慕容承按摩好,玄霁便道——坐馬車先回我府上休養休養。否則,拿給大哥知道,有你小子好受的~
慕容承那叫一個委屈吧啦的——好啦~知道了~
玄霁道——早些走,要是拿給大哥的眼線逮到,連同我也要聽他唠叨~這才是頗為要命的事~
也許是想起了什麼,慕容承笑得跟個偷腥的狐狸似的。
玄霁也應該是想到了什麼,那笑都有些心累。
很快,玄霁送了人離開。
他也終于有機會去興師問罪了。
玄霁對于他在其身邊各種問,一個回答都沒有。
隻是又走去了他們聽雨的那個亭子。
那人早就候在那兒,茶都給沏好了。
玄霁落座,便奉上。
他坐在玄霁對面,就等着玄霁開口。
但玄霁隻對品茶有興趣。
僵持了兩刻鐘。
那人自覺離開。
玄霁也好像終于從品茶這件事上掙脫,目光清淡。
隻是跟他解釋了,慕容承是偷跑出來的。
其大哥也知道慕容承偷跑出來,也隻會來找玄霁。
所以,并沒有發生什麼波瀾。
至于偷跑出來的原因,是婚配。
其大哥讓慕容承選擇婚配的正妻。
但送去的畫卷裡,卻沒有赫連家的族徽——涓珟牡丹。
分明其大哥知道,慕容承和赫連家的郡主早在暗通款曲。
甚至為此,其大哥還在赫連家經商的時候,故意放行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地方。
但慕容家的人實則大多風流。
深情的,少見。
相反,荒唐的,卻多見。
這赫連家的大女兒,赫連真如是性如烈火。
接受不了慕容家的規矩,也接受不了慕容家那天性的無論主動與被動的風流。
加之目前赫連家于朝堂而言...
喜歡,并不是最重要的條件。
對于大燕王族而言,有用才是。
慕容承即使明白這些事,但也還是跟大哥鬧了起來。
然後,不出意外的,離宮出走。
這是其自小就會幹的事情。
玄霁順着其,但他們的大哥卻不會。
隻會守株待兔罷了。
與此同時,其實也是給慕容承機會,讓慕容承想明白,想要赫連真如,就得想辦法讓赫連家在朝堂的地位提升,以及打消赫連真如對整個慕容家的看法。如此,整件事,便名正言順了。
雖然慕容承年紀小,但為君為王之道也教過,心裡明白是明白,但也不會逆來順受的。
縱使是這幾日在行宮厮混,但也讓赫連氏的地位在朝堂上升了一級。
隻要不是特别破壞原則,大哥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目前麼,也該回去了。
否則,離宮太久,容易出事。
他還以為...
沒想到這其中竟有那麼一出。
可一想到有些事,又問了起來。
玄霁卻并未提及古麗到底是什麼身份,隻說是慕容承的暗衛罷了。
之前,也不過是覺得他搶走了玄霁,所以要還以顔色。
至于腰疼,是很久沒騎馬了。
他總覺得玄霁沒說實話,就問鷹王又是誰。
玄霁直白得很——我的暗衛首領。
其餘的話,一句沒有。
他想,關于丹藥的事,他總該得到點答案。
然而,卻得了玄霁一個不耐煩的眼神。
又是還沒反應過來,竟直接給按到了地上去親。
這次,像是慕容承那個小崽子終于走了,身體裡的那隻猛獸又能鑽出來了一樣,玄霁死死鉗住他的手。
又将他親的七葷八素。
光是啃嘴也就罷了。
這次,他又被啃得身上沒一處好皮。
晚上,躺在床上,玄霁又要親他。
他實在受不了,就躲了那麼一下。
竟被玄霁用衣帶捆住了雙手。
這下,他甚至感覺到,他變作了小朵兒盤中的雞腿,小朵兒正呲着尖牙要把這雞腿剝皮拆骨。
就在他眼前模糊之際,他竟在玄霁眼中看到了暗流湧動。
他不知那是怎樣一種暗流湧動,隻知道,他以後的日子應該不好過了。
翌日,就回府了。
回了府,他都還沒回過神來,又來了個磋磨他的人。
就是那個笑眯眯的掌事公公。
隻是相比以前,這磋磨要好些。
以往,沒白天沒黑夜。
現在,按照玄霁的休沐日來安排。
玄霁做事,他被那些惡魔頭子磋磨。
玄霁休事,他被那掌事公公告狀,禮數哪裡沒學好。
習武和文略方面,那些惡魔頭子自會各種折磨。
而這禮數...
确實不知是何原因,那掌事公公從不責罰,隻是盡職地給玄霁彙報。
而後由玄霁親自責罰。
大概或許因為他是這個府邸裡的另外一個主人吧~
仿佛是得了什麼機會,玄霁真讓他嘗夠了追魂蝕骨鞭的味道。
就連那惡魔頭子見得他身上的傷,都咋舌。
然而,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誰讓他遇見了魔鬼?
還被魔鬼給烙下了私有的烙印?
終于能夠跟那惡魔頭子打成平手的時候,他也已經被那追魂蝕骨鞭變作了鋼筋鐵骨。
即使如此,一見到那追魂蝕骨鞭,還是會忍不住地慫。
出師之後,沒了這些惡魔頭子,他的心情當然也爽快。
最重要的是,那個掌事公公終于走了。
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
卻在他稍微松口氣的時候,被那人請到了他與玄霁飲茶的樹下。
這次,玄霁沒有烹茶。
在桌上,隻是放着三個茶盞。
每個茶盞都用蓋子蓋好。
隻能在蓋子邊緣看見一點點紅色。
聞來,還有點腥氣。
他一來,玄霁就讓他喝。
他可沒有喝血的習慣。
瞟到就放在杯子一旁的還泛着新鮮皮革香氣的追魂蝕骨鞭,他還是端起來喝了。
血腥氣直沖天靈蓋。
又鹹腥。
難喝得要命。
但他又必須要硬着頭皮喝下去。
否則,那追魂蝕骨鞭可不認親疏。
雖然草原兒女有些也有飲血的習慣,軍中有時也會飲血,但像現在這樣,連喝三杯血下去,也着實...
尤其這血是比活人溫度要低,卻又沒有低到凝固的地步。
更是腥味沖鼻。
應該是才取了沒多久。
他心間自是對此番有所疑問。
但也隻能暫且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