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升入U14,7歲的伊紐付出了兩年的時間!
但如果你真的去觀察伊紐,你會發現這個孩子沒有以前活潑開朗了。
1988年四月,伊紐第一次失去了朋友。
是溫恩克,小伊紐不明白死亡是什麼,隻是跪坐在球場上絮絮叨叨的問溫恩克為什麼不起來陪他玩,說溫恩克你再不起來我就要生氣啦。
溫恩克是一隻很長壽的小蜻蜓,從剛出生的時候,他就和伊紐交上了朋友。
說實話,人與蜻蜓!多怪異的組合,但溫恩克還是很高興自己有了這麼一位人類朋友!
伊紐有時候會問溫恩克關于人際交往方面的問題,例如“為什麼和我一樣大的baby都不喜歡和我玩呀?”
為了這個問題,溫恩克特意停在那個紅鼻子的窗外好幾天,試圖打探一點如何引導青少年成長的小妙招,但讓他失望了,那個紅鼻子被大齡熊孩子鬧的不可開交,每天焦頭爛額處理這些問題,哪有時間處理小孩之間的小打小鬧,這個問題沒有人可以為他提供助力,他隻能自己想。
他和伊紐的另一個朋友兔兔展開了激烈的讨論——為什麼伊紐沒有人類朋友呢?
得到的答案是,伊紐太優秀了,異類總是被排斥的,哪個孩子沒點自尊心呢?
伊紐是一個将關系分的很開的小朋友,大衛加裡都是哥哥,弗雷德是daddy,哈裡森和紅鼻子都是老師,那麼朋友呢?
伊紐也有試圖和同齡人交朋友,所有人一開始無一例外會被伊紐漂亮的小臉蠱惑,但在被伊紐踢了個屁滾尿流後誰還願意和他做朋友啊!
他們又不是m!
隻留下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的伊紐無措的留在原地。
他問陪在他身邊的溫恩克:“溫恩克,我做錯了嗎……”
足球隻是足球而已,為什麼足球會讓大家讨厭我呢?
伊紐毛茸茸的腦袋垂下來,像一株彎腰顫巍巍發抖的鈴蘭,溫恩克努力扇動翅膀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太弱了!”
兔兔在旁邊飛,手舞足蹈:“對啊,這是他們的錯!朋友之間是勢均力敵的!他們喜歡你,但踢不過你,覺得很丢臉喽!”
小伊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懷着點别扭的心思,沒将這些事告訴哥哥和爸爸,這是裝作自己不在意沉悶的練着球。
伊紐可以聽到溫恩克的聲音變了,它的語速變慢了,也不再嘀嘀咕咕和他說八卦,身份調轉了個遍,伊紐承擔起了大部分的廢話,無非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伊紐連比帶劃,問他明白了嗎?溫恩克的翅膀微微翕動了一下示意自己在聽,回應他的每一句話。大多數時間隻是安靜的停靠在欄杆或者看台上,無聲陪着伊紐踢球。
兔兔也沒那麼活躍了,但還是會在伊紐每一次進球後為他起身歡呼。
說些你真棒,你是世界上最會踢球的寶寶之類的話。
時間的流逝成了一把錐子,用最深刻,最殘忍的方式戳了這個孩子一刀。
溫恩克死了,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就死在陪伊紐踢球的看台上,伊紐在想這次怎麼沒聽見溫恩克煽動翅膀為他鼓掌的聲音,轉頭一看,溫恩克已經倒在看台上。
兔兔沒說話,他的年紀也很大了,但他努力寬慰道:“伊紐,生老病死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呀!不要害怕,也不要畏懼。”
但伊紐沒有任何反應,他甚至不知道死亡是什麼,隻知道溫恩克那天沒有起來撞他的肩膀,也沒有起來說他的進球有多好。
溫恩克的翅膀已經失去以前的光澤,像即将破碎的泡泡一樣,伊紐還是照常坐在地上,對着溫恩克和兔兔嘀嘀咕咕說今天發生的事情,直到天黑下來,伊紐想說今天我先回家啦。
喉嚨裡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他有一點意識,但心裡拼命的否決自己——拜托,就當我是胡思亂想吧!
兔兔也不想,但對他來說,死亡就像一把懸在所有人腦袋上的達摩克裡斯之劍一樣,你知道他終有一天會落下,但對于死亡的恐懼還是會讓你忍不住祈禱:“求你了,就讓我在遲一點離開吧。”
他還是開口說:“伊紐,死亡就像是未來的既定事實一樣,不管我們怎麼想,他還是會到來。”
伊紐歪頭,他有點想流淚:“那溫恩克以後還會陪我一起踢球嗎?”
兔兔已經忍不住哭腔了,他的生命也快走到盡頭,但他總想着,多陪伴這個孩子一會,哪怕是讓他有個緩沖呢?
他緩緩道:“不會了,但伊紐以後會有新的朋友到來呀,他們也會陪着伊紐踢球,去别的地方玩,就像我們一樣。沒有朋友是不同的 ,這隻是一個陪伴你的身份而已,可以是我,可以是溫恩克,也可以是其他人呀。”
伊紐沒說話,半晌,他問:“那他們還會是你和溫恩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