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的危險商青歌是知道的,不過她是窮鬼出身,向來信奉光腳不怕穿鞋的,總想賭一把。
隻是她沒有算到,這場賭注的莊家從一開始就不是她。
她更算錯了賭資,她以為憑借原主有個主簿親戚的份上,這場賭注若是輸了,損失的不過是她壓根沒有的名譽,萬萬沒料到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這場賭注堵上的是她的人生和未來甚至是生命。
清晨,馬老漢照舊擔着他的豆腐籮筐去南市賣貨,他年齡已經不小。因為最近南市人多,今兒的貨準備的格外多,馬老漢個子矮,比他那左右兩籮筐高不了多少。
擔子一路上搖搖晃晃,看得後面賣果幹的攤販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今兒的貨物就得沾上滿滿的豆腐汁。
南市的攤販多半是常年來這賣貨,攤子基本是固定的,每月在市令那交一次市易稅就行。
馬老漢避開臨時入市交錢的攤販,在市保面前亮了亮牌子,來到攤子上。
剛把攤子鋪上,生意就來了,沒一個時辰豆腐就賣得差不多了。
不對勁,今兒這豆腐怎麼賣得這麼快,難不成城裡要開豆腐宴?還是今兒老婆子做的豆腐格外香?
馬老漢左右瞧了瞧,發現兩邊的攤子今日也賣得快。
“大妹子?您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東西特别好賣?”馬老漢看邊上賣菜的大嬸菜賣得差不多了,隻剩下被人挑剩的,沒人願意買,大嬸正守着攤子發呆,便打聽起來。
大嬸正後悔今日菜帶少了,早知道今兒這麼好賣,她就多帶點菜進城了,又虧了一天的稅。聽有人搭話,正好抱怨起來。
“大哥,我看你今兒的豆腐也特别好賣,剛剛烏泱烏泱的人,一下把你的豆腐買得差不多了。你說今兒怎麼回事,以往咱這攤子巳時過後才能賣完,今兒怎麼這麼早就賣完了,早知道我就多帶些菜來了。”
看賣菜的大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馬老漢也不追問了,隻打個哈哈道:“可能是大妹子家的菜特别好,明兒多帶一些就是。”
賣菜的大嬸一聽有人誇她家的菜,那可是洪水洩了閘,滔滔不絕起來,“大哥不是我自己誇自己,我家那菜,那是縣丞老爺都誇的。”
“之前我病了,有一段時間沒來,那縣丞府的管家還跟我抱怨過呢。”
“要我說,這虹縣裡這麼多家賣菜的屬我家的菜最好,今兒我帶的菜少,要是明兒我多帶點,怕是其他菜販子的菜都賣不出去咯。”
賣菜的大嬸正在興頭上,馬老漢旁邊一個賣竹籃和小玩意的小哥聽不下去了,冷嘲熱諷道:“還明兒多帶點,真以為你那菜是天上摘來的,人人都喜歡?等過不了兩天這市場沒人來了,看你那麼多菜賣給誰去。”
“怎麼回事?我看咱這幾家生意都挺好的呀。”賣菜大娘聽小哥拆她台子本來很生氣,但一想平時小哥可不是這樣的人,莫不是市令出了新規矩,進市逛集也得收錢?不然市集怎麼沒人來?
也别怪賣菜大娘想得離譜,前朝皇帝還真幹過這個事,賣東西進市集得交錢,買東西進市集得交錢,你就是什麼都不買,打那市集過都得出個銅子,要不說前朝怎麼亡了。
不過他們江晉這百年來還算和平呀,縣丞也不是那愛錢的,這怎麼回事。
賣菜的大嬸想得多,這會攤子也不顧了,跑小哥旁邊打聽起來。
馬老漢也心急,今兒出門時,他家老婆子還在說要多泡些豆子,這會估計都泡着了,要是明日人少了,他這豆腐賣誰去。
小哥話出了口,也覺得自己語氣不對,但實在沒心思道個歉,看賣菜的大嬸也不是很介意,也就跳過這事,有氣無力地說道:“大嬸,你别急,這事怕是不影響你,隻是我和馬老爺子,日後這生意不好做咯。”
“怎麼還有我的事?”馬老漢急了,也不管攤子上那些見底的豆花了,跑在小哥身邊追問:“小哥,到底什麼事,你别吞吞吐吐地急死老漢我,我家裡還有兩個大孫子,明年等的錢進學呢。”
小哥一想起自己月前答應桂花娘的彩禮,面帶哭腔道:“還不是有人見商大生意好,非說商大有瘋病,把人關起來了,今兒四個集市的鹵肉攤子都沒開業,沒有了鹵肉攤子,咱這市集哪裡還能來這麼多老老少少?”
“大嬸子賣菜還好,反正大家都得買菜,隻我這些籃子玩意的,大家不來集市,賣給誰去?總不能賣給那些來買菜買肉的奴仆,他們也不缺這些呀。”
小哥這話一出,馬老漢就急眼了,别看以往來市集的人都是沖着鹵炖來的,但他們南市比北市富裕,這邊攤子的鹵炖肉的分量比北市那邊一份的分量更多,當然一碗價格更貴,有那節省的,買了鹵炖後,會再來他的攤子再打一碗豆腐,回家一起炖。
也有吃了鹵炖覺得有些膩,再來他的攤子打碗豆花吃吃的。
這商大的攤子在,他家的生意不過開張得晚些,商大的攤子要是不做了,他家生意怕是得減半,畢竟大家都這麼忙,隻為了一塊豆腐,很多人是不願意跑集市這來的。
賣菜的大嬸一聽不怎麼影響她,放下心來,轉念又八卦起來,“這好好的商大怎麼會瘋了,該不會是珍寶閣的王掌櫃見商大的攤子熱火,起了賊心?”
市集裡人來人往,他們這幾個攤子也不過清靜一會,就有人過來買東西,正巧那人也是個八卦的,聽了賣菜的大嬸的話,神神秘秘的道:
“那可不一定,要說商大的攤子掙錢,珍寶閣的王掌櫃沒半點想法,那定是假話,不過商大也不是完全沒後台,她的客人跟珍寶閣也不搭界,王掌櫃未必費這個心搞事。我跟你們說,現在這事大家都在猜是誰做的,不過更多人猜在後面搞鬼的人是——”
“葡兄,我們在這。”
自秀才功名被撸了之後,葡陶甘就鮮少在人前露面,直到前兩日商青歌瘋了的消息傳出來,他才慢慢出來與人走動。
“來,來,來坐這。”茶館裡一個大桌旁邊,坐着很多讀書人,其中一個年紀不大的讀書人指着他旁邊的位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