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幫邯邱将鋪門關好,店裡夥計早就離開回家,夜裡就隻剩他一人看鋪。
雲月從懷中掏出畫像遞給顧顔,她随之展開:“邯邱,勞煩你仔細認下,看是否見過這二位娘子。”
典獄司畫師雖比不上宮裡,可這手上功夫還算爐火純青,畫像惟妙惟肖,邯邱一眼便認了出來:“特使認得她們?她們就是我說的另兩位娘子,不過,我也好久沒見過了。”
顧顔将畫像遞還雲月收起:“看來我的猜想不錯。我曾記得,上次你說還有郎君也可聞出葵芷香,他今日是否來過?可有向你打聽什麼人?”
邯邱擡眼,見沈朗濰黑壓壓一張臉,緊忙又低下:“他今日是來過,這位官爺還來打聽。他是仁心館的大夫,名喚成霁安,我原還想引薦特使認識,不過怕你介意,便想着下次見到,問問你心意再說。”
沈朗濰開口:“特使的猜想究竟為何?我見你幾次提及葵芷香,它又與本案有何關聯?”
典獄司都是男子,他們探案的本事再好,終究比不上女子天生對香料的敏感。顧顔也不隐瞞,她将葵芷香的來曆,和被綁娘子都能聞出這些情況一并道明。
沈朗濰也是頭次聽說這種奇香:“按特使的話,被綁的三位娘子與成霁安都能聞得,那他的作案動機,是否也關乎葵芷香?”
邯邱一聽自己的香涉及綁架案,本就忐忑的心,如今更是驚慌。
顧顔搖搖頭:“他的作案動機,我還未有頭緒。”她又接着問邯邱:“你又是何時知曉成霁安能識出葵芷香的?”
邯邱整個人僵直杵在那,驚慌地說不出一句,生怕官爺會因香怪罪。
顧顔見他垂頭,身子還有些抖,便出言安慰:“邯邱,你無須緊張,我們來不是與你問罪,隻是想弄清前因後果罷了。你有話直說就好,我保證典獄司不會問責。”
邯邱小心擡眼看沈朗濰,隻一眼,就又将頭埋下。
顧顔見沈朗濰陰沉着臉,暗暗睨他一眼:“沈統領,難道你不認同我所說?”
沈朗濰何止是不認同,若換作從前,他早就捉拿邯邱進典獄司問罪了。可顧顔已将話說出,她剛上任還不足一日……
“隻要你将所知和盤托出,我保證典獄司不與你問罪。”沈朗濰經過深思熟慮,還是順了顧顔的意,畢竟當務之急,是先破此案。
邯邱原本不知沈朗濰是典獄司的統領,也是他一身氣場太壓迫,實在讓人望而生畏。如今統領既發了話,邯邱的顧慮也少了些:“成郎中是自己主動尋來的,後來殷紅與我提及,說是她介紹了來。”
“是殷紅?成霁安可曾說過什麼?”顧顔急忙問他。
邯邱仔細想了想:“第一次來,他隻買了尋常香料,後來他總來,我們漸漸熟絡,也是偶然間提起了葵芷香。原先我也不注意,如今再想,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是沖葵芷香而來。”
顧顔問他:“邯邱你的意思,是成霁安早知他能聞出葵芷香,所以才來找你。”
邯邱并沒十足的把握,隻道:“像是。”
顧顔又問:“我記得你曾說,上次制成葵芷香還是十年前,可是天佑十三年?”
邯邱笑笑,糾正道:“确切說是天佑十二年,隻是我十三年才到的盛京。”
“邯邱,真沒别人能制葵芷香?或者……或者十年前你可曾去齊州?”天佑十二年,那時成霁安還身在齊州。顧顔總覺,若想破成霁安的作案動機,十年前才是關鍵。
邯邱微驚:“特使怎知我十年前去過齊州,我至今還記得,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遇到有緣人。”
“他是誰?”顧顔迫切想知那人的身份。
邯邱無奈一笑:“是位娘子!不過我與她隻一面之緣,姓甚名誰都是不清的。”
如今線索看着是斷,可顧顔清楚,她已離真相越來越近。“邯邱,我還有一事勞煩,想你與我引薦成霁安。”
“特使想做什麼?”沈朗濰十分不解顧顔此舉有何目的。
邯邱腦子倒是轉了彎:“特使,你不會是想引蛇出洞吧!”邯邱知道顧顔也能聞出葵芷香,剛又聽說成霁安以此來綁架娘子,他能這麼想,也是有理有據。
顧顔搖頭:“引蛇出洞還沒必要,我曾喬裝與他提起,自己曾在品香坊做工,自然由你引薦最是恰當。”
沈朗濰在旁聽他二人對話,顯然有了猜想:“難道特使也可識出葵芷香?”
顧顔沒有隐瞞,點頭确認他的猜想。
林成則是滿臉的不信:“世上真有這麼神奇的香?你們能聞得,别人偏就聞不出!”
邯邱清楚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轉身回内室拿出一小塊葵芷香,将它放進香爐點燃。
屋内輕煙袅袅升起,周圍靜得出奇。
直到那香燃完,林成都沒聞出有什麼香氣:“你确定這香有味?”
邯邱微妙看向顧顔,顧顔解釋道:“是一種奇特的乳香!不似花果那般香甜,也無其他香料的厚重,但很神奇,它能使我内心平靜,撫平我内心的不安。”
邯邱滿是自豪:“這就是葵芷香的神秘之處!隻可惜,懂它的人實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