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從速取來秦畫的案宗,沈朗濰接過後,與顧顔一起詳細探究。
“天佑二十二年,五月初十,寶樂街魏家郎君魏向通于家中身亡。其胸部有一約三寸深刀口,經仵作查驗,證實死者心髒受損,一刀殒命。死亡時辰約是當日亥時末。”
沈朗濰再掀一頁,是證人供詞。
周廖氏口供,“五月初十,約是亥時末子時初,其路過魏家門外,見秦畫滿身血迹,鬼祟出了家門。她手中似還拿有一物,後見其将手中之物埋于家外柳樹下。經捕快查實,确在魏家外柳樹下挖出一匕首。後仵作驗證,與死者傷口一緻,确乃殺人兇器。”
劉寺口供,“五月初十,約是亥時五刻,其在魏家門外經過,聽到秦畫同死者争吵的聲音。但因家中隻剩幼子一人,遂沒有勸阻,緊忙趕回家中。”
秦淮口供,“其證實秦畫與死者感情破裂,秦畫還曾揚言,要與死者同歸于盡。”
馮尋口供,“五月初十,約是亥時初分,其去死者家中拜訪。死者曾與他提,會同秦畫攤牌,休妻納新。”
“馮尋?”顧顔問崔行:“崔捕頭,此人你還有印象?”
崔行點頭:“他是城中的布料商人,人看着倒老實,常與魏向通一齊去西域置辦貨物。”
“案宗上為何沒有記錄兇手的供詞?”沈朗濰将案宗合上,又放置桌面後,責問起崔行。
崔行垂眸:“回統領,是因秦畫從始至終都拒不承認罪行,所以兇手供詞并未記錄在案。但證據确鑿,人證、物證、行兇動機俱在,岑長史還是依例将她關押判刑。豈料,還未等行刑日到,秦畫就病死在牢獄中。”
“拒不承認罪行?”顧顔神情凝重。正因崔行之言,案件證據确鑿,秦畫承認與否,根本不影響官府判決,她又為何堅決否認罪行呢?倘若案件另有隐情,秦淮、劉寺倒是可能污蔑,而其餘二人,與她無冤無仇的,又怎會同言一齊指證?
沈朗濰是懂她所惑:“阿顔,秦畫一案是否另有隐情,我們可稍後再查。如今緊要,是先兇手一步找到馮尋。”如果沒有推測錯誤,兇手行兇的目标,正是秦畫一案的證人。馮尋如今的處境,怕是危險。
顧顔卻是沉思不語,崔行見狀,先回了話:“卑職這就将人帶來官府保護。”
“崔捕頭帶人來時,馮尋若是問起緣由,勞請捕頭先瞞一二。”顧顔這時才回過神。
“特使客氣,卑職知道如何應對。”
待崔行出了偏廳,顧顔又問沈朗濰:“公子,林成、趙達可是趕回?”
“差不多午後就到隴南城。阿顔,你是察覺哪裡不妥?”
“照目前線索,兇手行兇的動機明顯是想與秦畫報仇,說不定,他也是福禹人,與秦淮亦是相識。”顧顔拿起案宗,掀至馮尋供詞一頁:“當年案子的證人如今隻剩馮尋一人,公子,我們能否做一局,引兇手自投羅網呢?”
沈朗濰眉尾一挑:“以馮尋做餌,确是目前最快捉拿兇手的方法。隻是,若以實情告之,他怕是不會同意,此事,咱們還需另道說辭,哄他同意才好。”同顧顔那般不計個人安危,甘心以身入局的,這世間怕也尋不出幾人。
“哄?”顧顔實在新奇,她一直以為,沈朗濰手段直接,雷厲風行,不想,他也有這狡黠的一面。
“阿顔,崔捕頭一時三刻也回不來,聽說相較晚膳,春華樓午膳時冰酪的口味會更多一些。”
顧顔本想拒絕的,可府衙環境她也不熟,總不好一直在偏廳等着。她倒不覺餓,但雲月一早就去了方世瑜處,至今連早膳都未來及食:“公子,就你我倒不至麻煩,不妨也叫上方先生一起?”
沈朗濰生怕她還氣,不肯同意呢。既她肯去,就是叫上方世瑜又何妨:“何潋,速去殓房請方先生一起。”
春華樓外。
“然娘,我陪了你三日,如今連環兇殺案未破,驿站拐賣案兇手又死,六郎怕是應顧不暇了。”蔺相廷一手背在後,一手扶在前,側身先請了謝優然進。
謝優然步履輕盈,目光視前,昂首道:“殿下,說好的五日,一日都不許少。”
蔺相廷無奈一笑,随跟她進去。二人才至大堂,掌櫃緊着就來:“回殿下,包廂已經備好,小的這就帶您過去。”
謝優然還是走在前:“掌櫃的,你先上兩碗冰酪來,在外逛了許久,還真是熱着了。”
掌櫃猶豫了一下,笑說:“娘子剛逛回來,身體暑氣想來還未消,若這時就食冰飲,怕會傷身傷胃。不如先食些開胃小菜後,我再同娘子上冰酪。”
謝優然猛地停下腳步,對着掌櫃就是一記眼刀:“掌櫃的,你說這話可不實。”
掌櫃被她這一瞪吓到:“娘子聰慧,小的不敢再瞞。其實,其實是小店備的冰剛巧用完,我也正等冰場送冰來。”
他話剛完,正巧,就有小二端着冰酪路過三人處。謝優然即喚了他停,指着托盤中的冰酪質問掌櫃:“這又是何!”
“這……這是客人定好的。”掌櫃為難回着。
謝優然:“那包廂裡有幾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