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序哪裡不知道王玉芬是什麼樣的人,事情究竟如何,可不由得她說,他直接打斷,看着王玉芬冷冷說道:“先不管她犯了什麼錯,太子殿下現下要她。”
太子殿下要她!
這話是什麼意思?
文序的話一出就引起衆人驚駭,太子同她是什麼幹系?若真有幹系,又能叫她待在這裡當最最低賤的雜掃丫鬟嗎?
可沒有幹系的話,文序人都出現在這裡,又哪裡還能有假話。
衆人看向了明無月的眼神瞬時之間就意味不明了起來,王玉芬的臉色都白了幾分,來之前也沒聽說有這層幹系啊。
她分明記得,明無月來的時候是叫個看門的帶來,誰能想到竟和太子還有關系?
但看明無月生得那張臉,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太子年十八,至今也未曾有什麼通房妾室......
她來回揣測,心跳如擂鼓,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文序道:“還不肯讓開嗎?王姑姑。”
王姑姑回過了神來,忙錯開了身來,也不敢再擋在明無月的身前,看着文序冷若冰霜的那張臉,一旁按着明無月的宮女們也都松開了手,退去了一旁,生怕被殃及一二。
文序走到明無月的面前,低頭朝她道:“明姑娘,走吧。”
明無月對突然出現的文序也有幾分錯愕,她不知道太子為何突然派人來這處尋她,腦中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林姑姑了。
此事或許同林姑姑有幹系。
她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爬起,但因着方才被人摁在地上,身上難免沾染了髒污,再又發髻散亂,模樣凄慘,這副樣子實在無顔見人。
明無月道:“可否待我收拾一下?”
像是怕他不同意,明無月馬上添了一句,道:“我很快的,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文序也沒想為難于她,點了點頭,就去了外面等她。
旁的宮女們見此,尋了機會也都趕緊散了開去,生怕一會被秋後算賬。
春棠幾人的臉色極其難看。
難怪說明無月敢這樣硬氣,原來是和太子扯上幹系。
待明無月從衣櫥那處收拾好了出來之時,春棠兩人,同那王玉芬都還待在原地。
她們看向明無月的神色都十分複雜。
明無月已經沒有功夫再去理會他們,本就連着幾日沒有用晚膳,打鬧了這麼一通,整個人又累又餓,身上被打得也是一陣酸痛,現下要緊的事是太子那邊,其餘的現下也不能再去說些什麼。
明無月直接往屋外走去,她對站在外面的文序道:“我好了。”
文序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她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散亂的頭發也被拆散重新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即便說她面上還殘留着被打過後的紅腫,但非但不叫人顯得難看,反倒帶了幾分凄哀可憐之氣。
文序撇開了眼,道:“跟我來吧。”
明無月忙跟了上去。
夜晚沉寂,隻偶爾有宮人來往走過,見到文序都恭恭敬敬打聲招呼。兩側是高門華屋,門房肅立,皆給人無盡的壓迫。
明無月跟在文序的身後安靜無話,他的步子又疾又大,明無月隻能快步甚至小跑才能跟上。
一片安靜之中,明無月出聲問道:“文大哥,敢問太子尋我,可是為了姑姑的事?”
女子聲音有些輕,但也好再周遭安靜,這話輕易就傳到了文序的耳朵裡頭。
他沒有料到她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文序也沒拐彎抹角,見她猜到了也沒有隐瞞,直接道:“不錯,明日林姑姑就要離開,太子感念你們是一同來的東宮,便讓你們見上最後一面。”
明無月聞此,也沒再說話。
不承想,出宮之前,竟還能叫兩人見上一面。
不過也好在,今日文序出現,否則,明無月也不知該去怎麼收場了。
她還是太年少,碰到了不公的事情,唯一想的便是動手,總之,她們不要她好過,明無月也不會讓她們舒坦,可如今的情形她也見到了,無論是她打死了别人,亦或者是旁人打死了她,最後吃虧倒黴的也隻是會她一個人。
兩人很快就到了主殿那處,林姑姑現下正同陳之钰一同坐在外頭的堂屋那處,他們相對無言,似乎是等着她的到來。
明無月的視線馬上就被眼前坐着的男子吸引。
堂内燭火幽暗,燈火跳動,偶有火芯噼啪作響,幽暗的燭火之下,陳之钰的面容更顯柔和,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古書上曾說過的神仙公子,大概就是陳之钰這樣。
此刻他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年在陸家的宴席上,她雖一門心思都在那同自己說了娃娃親的陸舟身上,但還是被陳之钰所驚豔到。
如今每一次再見,總是忍不住喟歎,
翩翩我公子,機巧忽如神。
不過幾日的時間,所有一切都已經天翻地覆,她也不能再用從前的心境去看待陳之钰。
如今,他是她的主子萬歲爺,而她呢,是最末等的奴婢。
明無月跪下行禮。
聽到聲響,陳之钰放下了手中的杯盞,擡眸看向了她。
陳之钰淡聲道:“起身吧。”
明無月依言起身。
看那坐着、站着的兩人都不敢先開口說話,陳之钰便先笑着道:“你不要緊張,我喚你來沒有旁的事,隻是姑姑明日要走了,想着讓你們見上最後一面罷了,畢竟......”
她既将她帶來了東宮,怎麼也該是有些情誼在,不是嗎。
她們阖該見一面。
這話聽着就像是這位善良的太子殿下,大發了慈悲。
明無月也不會多想什麼,隻覺眼前這位太子殿下,果真有了良善得過了頭。
陳之钰的聲音溫柔清冽,明無月的心防漸漸松懈了下來。
也終于擡起了頭去聽他說話。
眼眶還泛着紅,臉上的紅腫現下竟越發顯眼了起來。
一看便知道是挨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