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說他又是大理寺少卿,自是比旁的人更加敏銳警覺一些,稍做分辨便能認出人來。
四具屍體?
明無月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之中,哪裡來的四具屍體,她分明還好好活着,為何裡面會有她的屍體。
現在的一切都發生的太過古怪,明無月想不通,想不明白。
陸夫人聽聞了之後,面上卻沒甚神情,隻了然道:“難怪這麼些時日也還沒到,原是出事了。”
她的語氣淡漠至極,死得好像不是從遠地上京的親家,而是最無關緊要的人似的。
陸舟沒有說話,片刻之後,隻聽陸夫人道:“既是明家的人,那便帶回去葬了吧,也怪他們命不好,現下死在京城中沒人給他們收屍,也實叫可憐,好歹我們也算相識一場......懷檀,便是看在你祖父的面上,好說歹說也是些情分,将人好生葬了知曉嗎?”
這話說的,像還帶着幾分施舍一般。
看看,若不是他們,明家的人可是要死無葬身之地啊。
陸舟聞此,斂眉道:“母親說得不錯,既如此,便由我來将他們安葬吧。”
雨水凄厲,打在明無月的身上,她隻覺通體生寒。
就這樣啊。
她的父兄、阿姐,落得這般下場,可他們卻沒有追究緣由,沒有去尋兇手,就直接輕飄飄一句将人安葬就完事了啊?
明無月死死地盯着他們,可現下就連淚水都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在雨中神色慌潰,滿心蒼涼,可他們卻在那處高高挂起,事不關己。
衙門中的陸舟,即便說是背對着門口,卻還是十分敏銳地察覺到有道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倏地轉過頭去,環視人群,最後視線落在一個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上。
視線如鷹隼一般,絲毫不避諱地逼視着她,似乎是想透過帷帽将底下的人看穿。
他們隔着雨幕,隔着兜帽對視,似想要将對方看穿。
小雨飄零,忽刮起了一陣邪風。大風拂過,狂風漸起,那白帳兜帽已叫風掀起一角,再吹下去,整個帷帽就要叫風掀開。
陸舟眼神越發銳利。
可雨幕之中,那女子瘦弱的身影好像都帶了幾分模糊。
就在這時,女子忽然轉身,沒有繼續在這處停留,馬上離開了這處。
陸舟的視線一直落在她離開的地方。
一旁的陸玑見了,好奇問道:“哥哥,你在看些什麼?”
陸舟回了神來,搖頭道:“無事。”
陸玑向來懼怕自己的這位兄長,聽他如此說,縮了縮腦袋,也沒再說話。
認領了屍體之後,陸舟還要留在大理寺當值,陸夫人便和陸玑先回了侯府。
馬車上,陸玑坐在陸夫人的一旁,她看母親阖眼休息,還是開口問道:“母親,這哥哥本來是要同明悅說婚的,這現下人死了叫什麼事啊。”
陸夫人聽到這話,緩緩睜開了眼,她看向陸玑道:“這樣死了,倒也幹淨,人若真是活着來了京城,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你的祖父也真是,兩家人現下天壤之别,你哥哥人中龍鳳,他竟然讓那個鄉野來的丫頭同他說親?豈不可笑嗎。”
陸玑嘟囔道:“可哥哥不也總是跟那個小醫師在一起嗎。”
說起那個小醫師,陸夫人的神色更叫難看,她腦袋發疼,道:“也不知她是給懷檀灌了什麼迷魂湯,竟鬧得非她不可,前些時日聽他松口願意娶人,還以為是放下她了呢,誰曉得後又出了這樣的事。”
陸夫人不願意再談這些糟心的事,沒幾句話便不肯再說,兩人一路安靜,回去了家中。
*
明無月離開那處之時,已經渾渾噩噩,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了東宮,分明下着的是小雨,又是加上還打着傘,可不知怎地身上還是沾染了不少的雨水,東宮内戴着帷帽太過奇怪,她早在外處就已經摘了。
上次帶明無月去西所的侍從,現下已經躲在暗處等着她了,方才明無月出宮,也是拜托了他。見她回來之後這般失魂落魄,也不免心驚。
他上前想要問她是發生了何事,可她觸及到她那無神的眼睛,想要問出得話叫吞回了肚子裡頭。
明無月回了東宮,回了主殿那處的後罩房,一頭栽回了房内。
天已漸漸暗了下去,那雨也不知是何時越下越大,淩冽霸道,叫人心驚。
今日若不見到陸家人倒也還好,可一見到他們,那恨意就傾瀉而來,她的家人死得那般凄慘,可落在他們的眼中,就不過是一樁輕飄飄的小事,屍體躺在他們面前,他們隻怕會覺慶幸。
還好他們死了,不然他們就要同他們成了親家。
陸夫人眼中的傲慢,明無月一眼就能察覺出來。還有陸舟,死屍出現在了大理寺,他卻連背後兇手查都不查,直接就說将人下葬,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眼中不自覺落出了眼淚,整個人迷迷蒙蒙,如身在夢中一般。
如何不恨,她如何不去恨。
可如今,她不過是東宮之中的丫鬟,而他們卻各個貴不可言,她連碰到他們都要極大的力氣。
她甚至都不敢的去想以後會是如何,一旦去想,皆是無能為力的絕望。
屋外雨水湍急,就在她傷懷之時,門口那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聽着帶着幾分急切。
明無月聽到了動靜,起了身,看向了門口那處。
不過一會,門就被人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