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會不會不好。”文序有些踟蹰。

别的不說，就算是淑妃母族地位不高，可華元如今深受恩寵，貿然動手，會不會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

陳之钰笑出了聲，并沒有将文序的話放在心上。

他的眼神凝着已經黑透了的天，漆黑的瞳孔，在燈影月輝下閃爍着詭異的光澤。

“風高放火，月黑殺人。”

“趁着華元還沒趕回宮裡，劫人。”

陳之钰從他們的口中知道華元從東宮離開之後，又去了一趟大理寺，不知同陸舟說了些什麼，便見他氣勢洶洶回了東宮。按照路程來算，大理寺距皇宮甚遠，若華元回宮，有一段時間。

況且，方才又突然落起了大雨，隻怕她又會在路上耽擱一會。

*

翌日，公主失蹤的消息便傳了開來，聽聞是公主一夜未歸，皇上親自發動錦衣衛去尋人，最後快到清晨之時，才終于在一間山中破廟中尋到了人，公主人倒是不曾受什麼傷，隻是聽說，她身邊的侍女橫死，模樣凄慘，而公主人看着有些被吓傻了去，形容隐約有些瘋癫之态。

常慶宮内，淑妃面色凝重，等着華元。

昨日華元一夜未歸的消息到了她的耳中，她便整整一夜未眠。

這世道看重女子貞潔，她失蹤整整一夜不說，偏不知怎地還叫鬧得滿城皆知了，若叫旁人知道，該去如何揣測？！

景甯帝那邊昨晚就已經派了人去找，方才他身邊的黃公公來傳話說，人已經找回來了，尚且無大礙，隻是精神頭看着有些不大好了。

現下正在被送來常慶宮的路上。

昨晚落的雨，直至現在仍還在下，雨從殿檐滴落，一滴一滴砸在青石闆上發出的脆響，似砸在人的心口。現下天氣寒涼，一場雨落得空中更帶了幾分陰冷之氣。

三皇子已經被送去學堂讀書，隻有淑妃一人焦急地等在此處。

門外聲音漸響，而後便是宮女奔進了門。

“娘娘！公主回來了......！”

淑妃趕緊去了殿門口。

果真見華元被一群錦衣衛放在一頂軟轎上擡回，現下的情形，已經顧不得再去遮雨，華元的身上不免落了雨珠，發絲黏膩在臉側，還有些許泥塵，身上的衣服也發皺發亂，看着可謂落魄至極。

淑妃見此，眼睛發酸，再顧不得體态，就要往雨中奔去，好在一旁的人及時按住了她。

“娘娘，落雨傷身啊！您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三皇子想啊，若淋了雨，生了病便不好了！”

淑妃聽此勸，才終于沒動。

等到人被擡進了殿裡，她便撲去檢查了華元是否受傷，掀開衣袖，翻看衣領，看到沒叫人欺負，才稍稍定了定心。

可緩過了神來，便撲到了她的身上開始哭喊，“我的兒啊！怎這樣命苦，真是造了孽，倒了黴，怎......怎就碰上了這樣的事！”

淑妃看着向來雅靜，但畢竟說為母則剛，孩子現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做為母親的如何能夠好受。

黃公公見此情形也隻能深深地歎了口氣，而後便帶着錦衣衛回去同景甯帝禀告了此處發生的事先。

華元倒在軟轎之上，神色凄茫，形容落魄，眼睛死死地盯視着一處，可瞳孔卻沒有焦點。

她将自己縮做一團，企圖雙手環臂來保護自己。

這幅樣子，俨然是叫吓傻了。

淑妃搖着她，試圖讓她回過魂魄，“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啊？！”

人瞧着不曾出什麼事，怎麼就叫吓做這樣了！

華元被晃得終有所覺，瞳孔終于有所焦距，她愣愣地看向了淑妃，顫着聲道：“母妃......太可怕了，我.....我......”

她語無倫次，就連一句簡單的話都快要說不出來了。

淑妃用力抓了抓她的手，讓人心定了下來。

手上的力道讓華元知道，自己已經安全，她終甯靜了些許，腦海之中那些恐怖的畫面被驅散了開來。

“她們被殺了，就在我的眼前……像殺豬一樣，腦袋快掉到了地上，血濺到了我的臉上，差點燙死我了！”

淑妃這才注意到，她的身上果真有不少的血。

華元在京城之中素來是霸道慣了，因着誰都知道她受寵。以至于說，華元就連出門也不會帶上護衛一起，畢竟，誰敢去惹皇帝的獨女，在京城中，她橫着走也不為過，誰又會不知死活來招惹她。

這也讓那群人更加方便動手，不用費多大的力就劫到了人。

昨夜，她們被一群蒙面人擄到一間山中破廟，華元被綁在了一邊，蒙住了雙眼。

她隻聽得窗外雷聲大作，雨水傾盆，而後是磨刀聲，她吓瘋了，她不敢想，竟然還有人敢對她動手，竟然還有人敢綁架她！若是她父皇知道了，一定會誅了他們的九族。

她先是破口大罵，可磨刀聲根本就沒有停止。

她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刀聲措措，似乎在她的骨頭上頓挫。

華元這才肯出聲求饒。

她不能死。

她是大昭最尊貴的公主，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她有無盡的榮華，她不能死在這間破廟！

磨刀聲果真停止了。

她以為那人放過她了。

可是下一刻，她就聽到一聲尖利的叫聲。

而後，臉上便砸了滾燙的血。

黑夜破廟中，黑暗會給人帶來無盡的想象。

兩聲慘叫過後，四周便淪于安靜，隻是磨刀聲又在雨夜響起。

華元隻覺那刀下一刻就會往她的身上刺來。

每一下的磨刀聲，她覺得都砍在她的肉上、骨頭上。

後來，她終撐不住，精神崩潰，昏死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就是錦衣衛找到她的時候。

華元到了常慶宮，終于冷靜了些許。她死死扯着淑妃的手道：“母妃，是陳之钰，一定是他！昨日……昨日我去了東宮，尋了他身邊的一個宮女麻煩，一定是來報複我了！”

“你去東宮做些什麼？！”淑妃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