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昀松了一口氣,他了解蘭芙,她既答應了他,便不會食言。此刻才注意到她發顫的雙手,随意問了一句:“你這是怎麼了?”
蘭芙聲音極細,期期艾艾道:“鐵匠鋪裡的那些人兇神惡煞的,我一進去他們就拿着刀将我圍起來。後來我對出暗号拿出信物,他們用刀抵在我脖子上問我你在何處,我說你很安全,托我來送信,他們看完信才放我走了。”
她輕飄飄看了祁明昀一眼,話音帶着細微的幽怨:“表哥,那些是什麼人啊,當真是你信得過的人嗎?我怎麼看着……”
看着不像好人,吓得她衣襟都濕了一層。
祁明昀牽過她的手安撫,那雙手冰涼刺骨,掌心帶着濕濡。
墨玄司的人冷酷無情,等閑不會對一個弱女子憐憫,所幸他在信上留了一句莫要傷她,否則她怕是有去無回。
可盡管如此,她許是受了不小的驚吓,他邊安慰她邊找借口掩蓋:“都怪我,忘了同你說了,那老闆并非惡人,隻是這幾年也得罪了人,豢養了些訓練有素的下人防着仇家來尋仇,他們是怕有人冒名頂替我的字迹,才如此警惕防備,莫怕。”
直到溫暖的日光打在身上,耳畔灑過他細密的話語,蘭芙僵麻的手腳才漸漸恢複知覺,“喔,原來如此。”
祁明昀微哂。
若是她知道與她朝夕相處之人就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鬼,她會怕到哪種地步?
二人說話之際,不知不覺已站到了前方,後面的男人顯然把他們當成兩口子,催促他們:
“娘子,到你們家了。”
“诶!”蘭芙回過神,來不及羞赧,與祁明昀一道将麻袋擡到秤上。
來收糧的是趙家大老爺趙東,一雙眼睛貪婪地往蘭芙身上瞟。
蘭芙不曾發覺,兀自叫來祁明昀對賬,祁明昀隻略掃幾眼便知賬目無誤,夥計毛筆一勾,付給蘭芙相應的銀子,收了她家的稻谷。
二人走出米店時,撞上正擡着稻谷進來的蘭木凡與蘭奇,蘭奇被門口的深檻絆了一跤,腳下一崴,将手中的袋子甩了出去。
任銀朱帶着蘭薇在一旁悠閑搖着扇子,見狀,拿扇柄一指:“你爺倆當真是一般沒用,兩個大男人,擡袋稻谷都擡不動!”
父子二人有氣無處撒,悻悻撿起麻袋重新封口。
蘭芙與他們擦身而過,清清淡淡喊了聲:“三伯。”
蘭木凡低應了聲,問她是否也來賣稻谷,蘭芙簡單回了幾句,便帶着祁明昀走了。
蘭奇狠狠盯着她的背影,卻被蘭木凡瞪了一眼。
任銀朱知道自家兒子昨日被祁明昀打了頓狠的,不必說,定是蘭芙那個死丫頭指使的。可爹娘護着這兩個小雜種,她眼下找不到機會整死他們。
雖一言不發,手中的扇柄卻被捏地彎曲。
進了店裡,蘭木凡與蘭奇馱着麻袋上秤,任銀朱則搖着扇子踱到米倉前,趁人不備抓了幾把白花花的大米塞入囊中。
趙東看破不說破,他認得蘭家這一大家子,揮手招任銀朱過來:“蘭三他媳婦。”
任銀朱抖了個激靈,立馬殷勤賣笑:“呦,趙老爺!”
趙東指了指蘭芙離去的方向:“方才那小娘子,可是蘭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