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昀忍得青筋暴起,兩片薄唇嵌上深深牙印,滲出的腥味彌漫口腔。
“别怕,沒、沒事。”
話語沙啞到能将人的耳膜紮出洞來。
蘭芙的兩片眼睫早已挂滿漣漣淚水,一股寒意直蹿上背脊,濡濕的發絲緊貼面頰,也不顧外面連天大雨,忍着腳踝的刺痛,一手拽起他的臂膀搭在肩頭,一手試圖攙着他的身子。
“表哥,我帶你去醫館。”
往複幾次試探,她根本拽不動。
“我沒事,阿芙……”
祁明昀胸膛起伏,呼吸淺薄虛弱,一雙渙散的黑瞳死死地盯着她驚慌失措的容顔,如同一隻瀕死的野獸鎖定住幼弱的獵物,亟待将獵物拆吃入腹,填補疼痛帶來的難耐空虛。
“來,過來。”
蘭芙的手綿弱無力,細嫩的皮肉因過度用力繃得比羊脂玉還白,哪怕身旁的困獸陷入最狼狽之時,依舊能将她牢牢圍困。
祁明昀貼上她微涼平滑的手腕,一把拽入自己懷中。
她身上的馥郁清香源源不斷地化為慰藉,瞬間壓滅他心底那團毀天滅地的火。他的呼吸平緩了一些,唇縫不再洩出低吟,眯着眼延續腦海中的清明。
蘭芙不防跌入他懷中,頓時心如擂鼓,隻覺一簇烈火先是哄誘逼近她,而後禁锢炙烤她。她不知往何處躲,隻能任由火焰攀升圍堵,頰上綻出極為靡豔的绯色,嗓音滞糯:“你幹嘛,你可、你可好些了?”
二人挨得極近,若從遠處看,俨然是一對衣衫不整且發絲淋漓的孤男寡女相擁糾纏。
男子緊攬住女子纖細的腰肢,女子面色紅暈羞赧,跨坐在他身上,雙手抵着他寬厚的胸膛,半推半就,欲就還迎。
祁明昀暗芒湧動的眸子滑過她的臉,伸手按住她亂扭的身軀,“阿芙,你再靠近我一點,我就好些了。”
蘭芙心底窘迫與赧然頓生,這是什麼歪理?
他方才突然那副樣子,怎麼一轉眼又這般氣定神閑。
她瞪圓眸子,肆意拍打他的肩頭,尾音帶着驚吓過後的啞澀,怒嗔他:“你可是存心捉弄我?”
祁明昀自是希望能與她多貼近片刻,将仍是呼之欲出的痛感徹底壓下去,可她以為自己此番被刻意戲弄,反抗着執意要從他身上下來。
二人本就濕透的衣襟肆意摩擦,使得肌膚深層相貼,皮肉緊粘。
他心頭那股火消了不少,身上卻燃起了一股火,目光不自覺地落到她的眉眼上。
那雙哭過的杏眸眼尾泛紅,細長的睫毛之上沾着亮澤閃動的水光,再往下,圓潤的鼻尖紅潤靈巧,唇瓣飽滿生豔,帶着濕潤旖旎的水色。
就跟隻貓兒似的。
蘭芙雖對他情窦初開,可又怎能接受這般無名無實的孟浪之舉,況且他未曾表露心迹,她又怎知他心裡是怎麼想的,若是今朝一時興起,明朝就翻臉不認人……
面頰酡紅未散,卻又添新绯,話音細聲悶嗔:“原還道你是正人君子,沒曾想你這般孟浪,存了心思要來捉弄我,你對我又是何意?若是無意,便别來招惹。”
語罷,竟不容抗拒地要從他身上下來。
祁明昀似是明白了她此話之意,原來她隻需要一個缥缈的心意,便能百依百順。他捏着她的下颌,震懾住那雙慌亂的眸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可與想好的一觸即離不同,碰到她唇的瞬時,彷如有千百雙細絲勾纏住他,向來隻有毒發時才混亂的心神如今驟然分崩離析。
他好像控制不住,手掌鎖住她的腰身,企圖攫取索求更多。
蘭芙腦中轟鳴乍起,一晌呆滞,耳垂深紅欲滴血,全身都燒起滾燙的豔雲。她推不開他,越推反而越緊,牙關中嗆出的嘤咛被洶湧之力堵回去。
一聲鳥鳴,烏雲散去,洞外蓦然雨停。
祁明昀已全然壓制了毒,此番身心舒暢,神奇氣爽。
他風輕雲淡地撿起兩人濕透的外裳,“阿芙,雨停了,我們回家。”
蘭芙緊抿着腫脹的唇瓣,視線随足尖晃動,旖旎思緒飄到九霄雲外,最終又蕩回心間,垂着臉應了聲:“走不了路。”
祁明昀早已在她身前穩穩蹲下,“上來。”
她還處在那奇妙的綿延之感中未完全抽身,全身輕飄無力,卻神使鬼差地再次勾住他的脖子,躍上了他的背脊。
這一路上,二人沉默無言,誰也沒有提方才的事。
一場雨後,幽谷空曠清新,涼風習習,空濛雲霧籠罩青山,一男一女順着小道向前。
到家後,外面曬着的被褥果然濕透。進了屋,祁明昀将蘭芙穩穩放在凳子上。
“家裡有藥嗎?”
蘭芙扯弄還紅脹的唇,點點頭,“有的。”
“在哪?”
“在我房中,床頭的櫃子上。”她暫時下不了地,見祁明昀進了她的閨房,腦海中又浮現出方才山洞裡的情形,面頰再次攀上點點麻熱。
片刻後,祁明昀拿着藥膏出來,再次脫下她的鞋襪為她上藥。
她試探地伸出右腿,冰涼的藥膏塗在腳踝上,在他掌心的揉按下開始升起暖洋洋的熱意,便不覺得那麼疼了。
她不知在想些什麼,微微出神之際,祁明昀已蓋上了藥瓶緩緩起身,“去換衣裳,我去燒熱水。”
她呆愣微滞,仍無動于衷。
祁明昀似是在她身上摸索到一絲意味,故意讓溫熱的氣息打在她耳畔:“自己不行?”
蘭芙這下全然回神,怒嗔:“當然行!”
她扭捏地換好衣裳出來時,外面的濕被褥已被他收了進來。廚房點上燭光,幾縷煙火氣飄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