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蓮已經渙散的目光看向她時,沈秋感覺全身猶如墜入冰窖,牙齒都咯吱咯吱打顫。
那眼中似有愧疚,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即便死亡降臨,紅蓮都還想着完成主子交給她的任務。她是一個優秀的細作,原主可能也是,可沈秋不是,她隻想活着。
沈秋無法直視那決絕的目光,忍不住轉頭,卻正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鳳眸。
這一瞬間,沈秋感覺體内的血液都冷了,那個男人的目光犀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看破她的僞裝。
“她…… 我把東西給了她……” 紅蓮臨死前顫巍巍地擡起手指向了沈秋。
這一刻,沈秋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停滞了,周圍也是一片嘩然。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猝不及防,緊張、恐懼引得五髒遽縮,胃裡一陣翻滾,她忍不住跑到一旁幹嘔起來。
一旁的侍衛壓根不管沈秋是否難受,直接上前将她壓在地上,滿是沙礫的地面剮蹭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點點沙坑。
“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 沈秋用盡全身力氣,掙紮呐喊。
盒子是紅蓮給的,她來不及處理掉。
紅蓮死了,她的話成了無法反駁的鐵證。
難怪那盒子裡的東西不對勁,原來她不過是被犧牲掉的棄子。
那背後之人從未想過讓她活着……
之前還在幻想遠離王府,到一個兩邊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安穩度日,轉眼間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想起盒子裡的東西,沈秋強忍着不适,大腦飛速運轉,思索着對策。
大魏皇權搖搖欲墜,各地藩王都在招兵買馬,擴大勢力,要想強軍便離不開武器。
誰若能掌控那盒中之物,便等于在戰場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等紅蓮的屍體被侍衛們以草席卷走後,沈秋被綁在了刑凳上。
站在西北王裴寂身旁的管家不疾不徐地開口,“最近有些人不太安分,今兒個在這兒給大家提個醒,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管家敲打了衆人一番後,一名侍衛疾步而來,手裡還拿着一個盒子,在裴寂身邊耳語了幾句。
裴寂面色陰沉,将盒子狠狠砸在沈秋面前,“你還敢說自己是冤枉的?”
“奴婢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這盒子不是奴婢偷的。”
沈秋看到那個盒子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之前那些侍衛明明沒找到的,怎麼這會兒就找到了呢?
似乎有什麼東西讓她忽略掉了。
“這個盒子是在你床下的暗格裡發現的,你敢說你不知道?”
“從奴婢床下發現的就表示這東西是奴婢偷的嗎?難道就不能是别人陷害奴婢嗎?王爺可有什麼證據證明這是奴婢偷的?”
這話竟是挑不出一點毛病,丫鬟們不由疑惑,秋兒什麼時候如此犀利善辯了?
“這盒子好像是紅蓮的……”
“不對,是秋兒的,我前幾日還看她拿出來把玩。”
“想不到秋兒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還能幹出這種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秋眼底的慌亂,自然沒能逃過裴寂的雙眼。
裴寂見狀,差點被氣笑,若不是早已清楚此經過程,他還真有可能被這女子給蒙騙過去。
“杖斃了吧。”
話落,立刻有兩名侍衛持棍準備行刑。沈秋驚恐地掙紮着,汗水浸濕了衣裙,暈染出一片血色。她白皙的臉頰此刻慘白如紙,“王爺,奴婢是冤枉的……”
可侍衛根本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平日裡交好的丫鬟此時也都明哲保身,誰都不敢看她一眼。
刑杖裹挾着呼呼風聲落下,每一下都帶着沉悶的回響。沈秋不受控制地瘋狂顫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不過幾個呼吸,已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衆人冷漠的神情讓她深刻意識到,在大魏朝,奴婢的命在貴人眼中如同草芥,一文不值。
對于裴寂來說,無論她是否冤枉,甯可錯殺,不可放過。
可她不想就這麼死去,艱難地仰起脖子,一雙桃花眼濕漉漉的,極盡委屈,孤獨又凄涼。“王爺,請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能自證清白!”
西北王裴寂身為大魏戰神,能牢牢守住西北,抵禦外族入侵,絕不僅僅靠着勇猛善戰、殺伐果決,更因為他多智善謀、知人善用,并非剛愎自用之人。
沈秋賭的便是他的這份不剛愎自用。
一雙銳利的鳳眸落在她身上,透過覆在額前的濕發,看到的仿佛是一隻哀求又絕望的可憐小獸。
明明已經闆上釘釘,事實擺在眼前,她居然還喊冤。
“善。” 低沉清冷的嗓音響起,沈秋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你若能自證清白,本王饒你不死,反之…… 那便不是杖斃了,本王會讓你死無全屍!”
沈秋衣袖裡的手攥成了拳,垂眸無視了裴寂的威脅,“還請王爺先屏退左右。”
裴寂鳳眸微眯,揮了揮手,不一會兒,院中便隻剩下裴寂與沈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