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嶼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在會議室就說過一句話,還是針對他的設計問題,其實也不算問題,理念不同而已。
“成資總說笑,網絡會議聲音都會變調的。”阮青嶼笑着客套。
“沒有,系真的好聽,沒想到本人還這麼好看。”周成資依舊毫不掩飾地誇贊,越誇越遠。
阮青嶼想着再誇下去就沒完了,他便随口招呼:“成資總,吃松茸嗎?剛煎的,很香。”
沒想到,周成資居然不見外,在自己身邊的空位坐下來,還招呼餐廳,上雙筷子,多來一盤。
阮青嶼暗暗叫苦,他可愛的假期才開始一支煙時間,眼見着要被動結束;他默默戴上墨鏡,希望對方能看懂自己不想理人的想法。
“阮工,喜歡這裡嗎?”周成資又開口,明顯他沒看懂阮工的墨鏡語言。
“很漂亮,設計得不錯。”阮青嶼随口說說。
“阮工,喜歡就好,這也系我們LT做的案子哦。”周成資回答得挺自豪。
嚯,就是你們幫這沒腦子的把衛生間都設計在底層,每天讓我長途跋涉去掉半條命。
阮青嶼暗想,不過酒店蓋都蓋好了,改也改不了,就尊重每一個奇奇怪怪的設計。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攀談着,原來周成資也是來參加S系列酒店現場踩點的,他不參加可行性報告工作,而是直接聯合美國GEN設計所和雲南本地的設計公司參加項目投标。
他是阮青嶼的競争對手。
這下阮青嶼更苦,和周成資一比,他不僅打架不行,連投标估計都要略遜一籌,畢竟美國GEN設計所的大作遍布北上廣核心地區。
但人嘛,在做相同事情時,就容易熟絡起來;兩盤煎松茸下肚,阮青嶼給周成資遞根煙,兩人靠着餐椅,吞雲吐霧起來。
投标的事情先放一邊,兩人從香格裡拉的現摘松茸,聊到克拉克碼頭的黑椒珍寶蟹,再從濱城的深水港,聊到馬六甲的大貨輪,也算是冰釋前嫌。
餐廳露台落在一個小山包上,可以遠眺整個酒店。
遠處,是白塔和經幡,閃着金光的河床從草場中蜿蜒流過;開業晚宴的主會場挨着草場,卵石鋪成圓形的小廣場,酒店工作人員正在給篝火晚宴做最後的準備;
在近點,兩名穿行政夾克的領導,在工作人員陪同下,正往餐廳的方向走來。
為首陪同的是林曉培,邊上跟着酒店經理模樣的人,深灰的西裝,筆挺精神;和行政夾克走一起的,是身材高挑的男子,穿着身黑西裝,白襯衫,沒有系領帶,低頭走路時,步子邁得挺大,時不時與身邊的人交談着。
阮青嶼覺得這男子好看又眼熟,多看兩眼後,他又開始發愁,這群人眼見着要往餐廳方向來了,自己還是得先撤退,省得又要挂個假笑和人應酬招呼。
現在是假期,他希望可以減少不必要的精神損耗。
阮青嶼站起身又摸了根煙,沒等掏出打火機,周成資已經掏出火機替自己點火。
阮青嶼偏頭靠近周成資,攏着火機,點上煙。
“謝啦。”
阮青嶼輕松吐着煙氣,缺氧時抽煙,簡直是雙重沉淪。
淩澤從早上就忙個不停,應付着各路人馬的祝賀與目的性攀談;他現在屬于招商引資中的投資方,移動錢櫃。
他擔心着阮青嶼,在阮院長發來微信說人醒了以後,趕緊抽空提幾瓶氧氣瓶,去房間看看他;結果敲門半天沒反應,刷開門禁一看,人竟是又睡死過去。
工作流程排得密,也不能離開太久,等不到阮青嶼起床,淩澤把氧氣瓶的包裝都拆開點小口,擺在床頭桌後,便匆匆離開。
這時候,他正同省裡面領導交流酒店運營情況,邊往餐廳走着,這是領導參觀專用路線,廣場,大堂,餐廳。
淩澤擡頭,看到周成資正坐在餐廳露台揮手和自己打招呼,穿得一身黑,有趣的是身邊還帶了個皮膚白皙的男孩子,也是一身黑,情侶裝打扮,恩愛秀得坦蕩蕩。
男生臉挺小,戴着飛行員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皮膚在日光下白得耀眼,和阮青嶼有得一比,淩澤擡頭又多瞄了眼,看着男生站起身,彎腰偏頭靠近周成資點煙,熟絡親密的樣子。
林曉培見淩澤擡頭,順着他的眼神望向餐廳,見到黑乎乎的兩人,也揮手打起招呼。
“周總和阮工,這兩人就對上了,會不會打起來?”林曉培樂呵呵地問淩澤:“LT上周才在會議室被你和阮工逼得方案重做,方案都沒改完,今天就見上面了啊。”
“阮工?”淩澤問。
“對啊,阮青嶼啊,你不會沒認出來吧。”林曉培語氣驚訝。。
淩澤沉默着,因為自己确實沒認出來。
打扮得一身黑的阮青嶼,他從來沒見過;而兩指夾煙的阮工,更是從來不曾在他的腦海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