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澤又買菜又做飯的,餓得慌,吃得一言不發;但他覺得奇怪的是阮青嶼,竟也一聲不吭,隻是越吃頭越低得厲害。
“阿嶼,好吃嗎?”淩澤覺得不正常,放下筷子問了句。
“好吃,很棒。”阮青嶼甕聲甕氣地回答,頭還是低的。
“那你怎麼不說話?”
“稍等。”阮青嶼說着,把面碗捧起,以風卷殘雲之勢把碗裡的東西一掃而光。
阮青嶼的捧場,讓淩澤對自己的廚藝萬分自豪,但仔細一看阮青嶼竟然淚汪汪的。
“我做的牛肉太好吃,感動得你流眼淚嗎?”
“不是,是太難吃。”阮青嶼回答得毫無感恩之心。
“啊?”淩澤愣住。
“你放了香菜。”阮青嶼一眨眼,豆大的眼淚,掉了一顆。
“亂講,你都說了不吃香菜,我特意沒買。”淩澤立刻站起來,從廚房垃圾桶裡把包裝袋找出來。
“沒有賣芹菜嫩葉,我換了有機芫荽。”他把包裝袋往阮青嶼面前一擺,裡面還剩着兩片小嫩葉。
阮青嶼馬上捏着鼻子後仰:“淩澤,你這個五谷不分的家夥,芫荽就是香菜,香菜就是芫荽。”
“啊。”淩澤是真不知道,這些奇怪的蔬菜學名,完全不在他的知識庫範圍。
大概是有機蔬菜味道和常規蔬菜有些差異,淩澤吃的時候也沒太在意,隻覺得挺香。
所以,按阮青嶼對于香菜的評價,他剛剛等于硬着頭皮吃下一碗臭蟲味泡面。
有點慘,淩澤内疚起來:“你吃的時候怎麼不說,還一碗全吃光。”
阮青嶼正端着啤酒杯喝着去味,裡面剩點剛剛烏龍茶冰塊融化的冰水,他把空杯往淩澤面前推,道:“隻要是你做的菜,我都吃。”
淩澤接過杯子,心花怒放:“那下次再做一次沒香菜的?”
“好。”阮青嶼又看着淩澤笑:“先來杯冰茶好嗎,讓我壓壓惡心。”
***
香菜味道對阮青嶼來說是真的難受。
那一大口下肚,阮青嶼的靈魂已經脫離□□,漂浮在包廂上空,奄奄一息。
他強壓着反胃,身子椅背靠得緊繃,雙手狠狠抹着臉,說:“蒼天啊。”
“這綠色心情是什麼?”坐在他身旁周成資好奇地問。
“神仙水。”阮青嶼回答,他覺得自己的視線有點模糊,隻得仰起頭,捂着臉。
淩澤看到阮青嶼表情不太對,大緻也猜到喝的是什麼,他招來服務生,說上一杯茶水,冰的,給阮工。
坐對面的阮青嶼急急擺手,說冰茶不要,青稞酒再來一杯,溫的,我得要壓壓驚,快快快。
桑吉手腳挺快,馬上又把淩澤讓撤掉的酒杯擺上,溫酒立刻斟滿。
阮青嶼閉眼擡頭,一口下肚,空杯放在桌面,手指着杯沿:“麻煩再倒一杯。”
又是一杯溫酒下肚,阮青嶼這才深吐一口氣,放松了下來。
“阮工,你喝的到底是什麼?”林曉培頭探到綠色心情邊上,一臉好奇,甚至拿起吸管攪動了兩下。
“香菜汁。”阮青嶼口氣透着絕望:“跟綠油油股票一樣吓人的東西。”
整桌都人笑了起來,林曉培笑得最大聲,說着餐廳真是有意思,綠色心情的名字取得挺貼切,香菜汁确實和綠色股指線一樣吓人,還讓不讓人活了。
“那趕緊給林總榨杯西瓜汁,紅色心情,這樣股票才能旺啊。”劉局跟着打趣道。
“光西瓜不夠,還要西紅柿,草莓。”林曉培非常認真:“所有的紅色果子都放一起要的。”
“胡蘿蔔,紅椒也系紅的,再加上。”周成資補充着,然後轉向阮青嶼:“阮工再來杯紅色心情?”
“别别别,我喝酒就好。”阮青嶼吓得又是一杯酒直接下肚。
淩澤也跟着笑得放松,他順着劉局的話,讓服務生上紮西瓜汁,然後再單獨給阮青嶼倒杯烏龍茶,冰的。
“阮工還是喝點茶水,去去味,酒少喝點。”淩澤看着阮青嶼說得誠懇:“酒店的烏龍茶雖然沒有濱城的好,但是也不算太差。”
“好呀,淩總有心。”阮青嶼回望淩澤,彎着眼道謝。
冰烏龍茶很快就送來,滿杯的冰塊在金棕的茶水裡打着轉。
香格裡拉的夏夜溫度不高,十度上下,包廂裡開着恒溫空調,不算熱。
阮青嶼一杯杯地喝着溫酒,沒有動冰茶,直到酒局散去,冰塊還凝在茶水中,杯壁上凝滿了小水珠,聚成淚,靜靜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