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楚嶺沒像往常一般去莊園,他給唐開灼說明情況,周六有家宴,參加完回莊園。
唐開灼說自己周六到。
楚家老宅是蓋的一座院子,青磚黛瓦綠樹成陰,前亭是個兩道門大院,後院開了苗圃,由着老兩口自己侍弄花草。
楚嶺去的時間不算晚,楚家人陸陸續續的都到,宴廳旁坐着姑母、母親一衆人,正笑着說話,楚嶺一一過問,趕上飯點一衆人直接落座,紅木圓桌上被人圍滿。
主位是老兩口,下手依次是楚家伯父,姑母,以及楚嶺父親楚東升,老爺子左右手位依次排列,小輩坐在最下方。
家宴一向是淮揚菜,老兩口照例說了幾句望家中和睦兄弟齊心幾句話,一衆人便開始用餐,湯湯水水調羹筷子偶有碰撞聲響起,男眷女眷在說話,楚家飯桌有規矩,一不談仕途二不談生意,話語到了興頭就說起孩子。
楚家伯母正和楚母說話:“我瞧着家裡這麼多孩子還是小嶺好,我家那小子,成天讓我操不完的心。”
楚家伯母口中小子是楚嶺堂弟,叫楚明,前些年搞搖滾,近些年組車隊玩賽車。
楚母接話,笑道:“哪有你說的這般,我看小明乖着。”
楚伯母搖頭,面上有郁色:“參加什麼錦标賽,我看着那事故集錦能吓死,整天提心吊膽。”
楚明聽着,斜看了一眼,放下筷子:“說了多少次,正規賽很安全。”
他比楚嶺小兩歲,看起來年輕又魯莽,語氣很沖。
楚伯母聽這話更覺不樂意,語氣還是溫的,但已經有了教育的味道:“到底是孩子玩意,上不了台面。”她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楚嶺:“你什麼時候能像小嶺一樣找個正事做。”
眼看着火已經燒到了自己身上,楚嶺放下筷子,語氣溫沉:“伯母,賽車是競技運動,小明前些年剛獲獎,他是運動員為國争光,不是什麼玩意。”
他态度很好,話中有意偏袒,身上少了幾抹生人勿近的氣息。
楚明往這看了一眼,似乎沒想到楚嶺會說這話。
楚母岔開話題說别的,一頓飯到最後沒再提起這事。
散了宴席,老兩口散步,楚明來到他媽跟前,兩人在垂拱門後壓低聲音:“媽,你每次在人多的時候說我,我說了多少次正規賽很安全,你偏要在那麼多人前提我。”
楚家伯母腕上圈着一镯青色翡翠,綠油油的,她擡手摁了摁額角,語氣中有怪罪的意味:“我今天說還不是因為平日見不到你,怎麼就不讓我和你爸少操些心。”她歎了一口氣:“當時你不願做生意,不然你也能進公司,就和你哥一樣。”
楚明神色本不大好看,聽到這話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當下口不擇言:“我哥?你以為楚嶺有多好?他幹的事放我身上能氣死你。”
楚明壓低聲講他最近聽到的秘事:“他和一個男人牽扯到一起,還以權壓人。”
“——你說什麼?”
垂拱門後驟然傳來男聲,聲低音沉。
楚明和楚家主母一同去看,來人着黑色外套,年過半百依然強健精神,一雙眼睛黑沉肅穆,赫然是楚嶺父親楚東升。
楚明一下子就後悔了,他剛才也是逞口舌之快,先不說他聽到傳聞真假幾分,就算是真的,哪裡輪到他捅出這事。
當下面上一熱,語氣都弱了三分:“叔叔。”
楚東升手抓着門檐,又驚又怒:“小明,你剛說楚嶺做了什麼?他用權勢壓人?”
楚明當下連忙擺手:“沒,叔叔,我瞎說的,坊間傳言而已,當不得真。”
楚東升目光如炬:“所以是真有一個男人?”
楚明一下子閉上嘴,求助目光看向他媽,楚家伯母勉強笑道:“沒有的事,孩子們嘴上玩笑話。”
眼看這母子二人不願多說,楚東升也不追問,隻離開徑直去找楚嶺。
楚嶺正坐在院中八角亭下觀魚,卻見楚東升臉色鐵青地走來,疑惑開口:“父親?”
楚東升理智尚在,也自覺教孩子得關起門來教,經過後隻砸下一句話:“跟我來!”
楚母見父子二人神色都嚴肅,心中疑惑,也蹙了蹙眉跟着,一家三口找了個房間,楚父擡手把門關上,金屬門框猛地一震,發出沉悶一聲響。
楚東升手掌拍在桌子上,茶水灑出一大片:“楚嶺,你都做了什麼好事?”他氣極,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壓着怒意:“你一向穩重懂事,我也見你從小有主見,對你管教不嚴,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楚嶺一時之間還真沒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他站起來直接開口:“父親,我做了什麼事惹你這麼生氣?”
楚母見丈夫如此生氣,也急道:“你好好說話,孩子到底做了什麼事?”
楚父伸手指了指楚嶺,有心再罵又覺得無濟于事,手擡起重重拍在沙發上,冷笑着開口:“和一個男人牽扯在一起也就罷了,還以權壓人,這些年教你的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楚母一下子怔住。
楚嶺擡眼,眸中滑過幾分愕然。
楚母身形顫了一下,勉強維持住,她牢牢盯着楚嶺,語氣極力保持冷靜:“你爸爸說的是不是真的?”
楚嶺按了按眉心,家裡知道唐開灼也不算奇怪,但事情傳成這樣就有些鬧心了:“我不清楚怎麼傳進你們耳中,但這些不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