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婙問她:“太子怎麼樣了?”
靈瓊如實回答:“還活着。”
玉照驚詫地看了她一眼,這回答可真是冷血。
池婙卻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嗯,做的很好。”
靈瓊這種遲鈍到木讷,又鋒利到陰狠的個性,真是有趣啊。
靈瓊神色歡喜,直直地問:“皇後殿下,那我可以進金烏衛了嗎?”
池婙聞言,擡眸撩了靈瓊一眼。
她太瘦了,身量也不高,骨架像鳥一樣細,四肢像樹枝一樣伶仃,衣服挂在她身上,都是空空蕩蕩的。
和旁邊身形高挑的玉照一比,仿佛縮水了一半。
而能夠進入金烏衛的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身量高大,體格健壯。
換句話說,靈瓊這樣的,不行。
然而,當她看到靈瓊眼中閃動着的希冀光芒時,到了嘴邊的話就卡住了。
畢竟,在對付趙純這件事上,靈瓊可是立了大功的。
若不是她通風報信,也不會那麼巧就抓住了趙純的尾巴。
池婙輕歎口氣,朝她招了招手,靈瓊面帶疑惑的走近,池婙伸手過去,很是輕松地就握住了她整個手腕。
太纖細了,就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斷,腦海中冒出這樣的念頭,手指不自覺地帶上了力度。
靈瓊有些驚訝,隻是在她露出更加不安的表情之前,池婙就率先松開了手,語氣淡淡道:“以後記得多吃點飯。”
這便是同意了?
靈瓊開心地笑起來,“是,殿下!”
池婙微微點頭,将視線從她過分燦爛的笑容上移開,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金烏衛的實力還太弱小了,眼下她們的人數,和另外的十一衛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
可想要掌控權力,擁有屬于自己的武裝力量,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否則,即便搞定了太子,也搞不定前朝那些大臣;搞定了前朝那些大臣,也搞不定地方的割據勢力。
而現在她最主要的對手,就是以李勉為首的世家黨。
禮部的折子她已經打回去了,面對她的強勢态度,他們又會做出什麼反應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可惜,不管他們怎麼掙紮跳腳,她都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她的計劃。
而且,她已經有了一個絕佳的助力。
池婙微笑着,從椅子上站起來,“玉照,去召集金烏衛,我要給你們介紹一個人。”
說着,她往旁邊讓開,讓站在她身後的人走上前來。
這下,玉照和靈瓊終于得已看清這人的長相,一番打量後,兩人眼中露出了如出一轍的驚詫目光。
這人的長相不像是中原人,那張過分冷硬的臉龐,太過輪廓分明了些。
還有那雙深邃的眼睛,一開始,她們好像看到了詭異的紅色,等緩過神,才發現那是因為陽光而産生的錯覺。
但她的瞳孔顔色還是比常人淡些,灰褐色的瞳仁就像是蒙了層霧,缺乏屬于人的情緒。
池婙介紹道:“以後,她就是你們金烏衛的教頭。”
于是,這位不知從哪裡來的教頭便朝兩人揚起了下巴,态度冷酷而傲慢。
“你們好,我是六神愛。”聲音有種詭異的幹澀。
玉照和靈瓊對視了一眼,彼此眼底都有些微妙的不爽,這人高傲給誰看啊!
————
另一邊,刑獄監内。
“有什麼話快些說,若是叫獄官大人知道我放你進來,我可是要挨闆子的!”
獄卒一邊把銀子往腰帶裡塞,一邊壓低了聲音,催促道。
劉善針佝偻着腰,連連點頭,“好,好,我就說幾句話。”
她腳步蹒跚着,穿過光線昏暗的通道,來到最裡間的牢房。
牢房三面都是高牆,連個窗戶都沒有,粗鐵條打成的栅欄門死死釘入地下。
牆角草堆上,坐着一個衣衫污黑,長發淩亂的女人。
似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女人猛地擡起了頭,看到是劉善針,黯淡的眼睛裡立刻亮起了光芒。
“劉媽媽!是阿娘讓你來看我的嗎?”她站起身,一下子就撲到了欄杆前,手指緊緊扣住鐵條,急切地問。
“英姐兒。”劉善針一開口,眼淚就流了下來。
“怎麼了,媽媽,出什麼事了嗎?你不要哭,見到我你不高興嗎?”李季英把手從鐵條間的縫隙裡伸出去,将她皮膚松弛、長滿褐色老年斑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
“高興,當然高興。”劉善針含着淚說。
李季英努力揚起嘴角,還想再寬慰她幾句,忽而看到她腰間系着一條孝布,心中頓時浮起一個不好的念頭,臉上血色刷地沒了。
她一把揪住孝布,聲音顫抖着問:“劉媽媽,誰,誰去世了?”
劉善針沉默地看着她,擡手擦了擦淚眼,欲言又止。
李季英心下更慌,連聲追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劉媽媽,你在給誰服喪?是不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