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弈對紅妝道:“但說無妨。”
于是紅妝又看向裘弈。
這兩人兩次來玄清宗她都看着,每次裘弈都默默地跟在蕭湘後面,她原先以為這兩人之間主事兒的是蕭湘。
現今看來,這兩人之間沒有主次之分,隻是裘弈初下山門與人交際,于此道生疏,便由蕭湘從中調和。
“既然是暗地裡打着聯絡的名義來找人切磋,玄清宗先不論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對輸赢并不看重,若是去了别宗,可不能再非要争個高低勝負。”
紅妝說着,屈指彈開一個想去蕭湘袖子裡偷糖的仙鶴腦袋,“高階修士,氣性高者居多,若是在徒子面前輸給了外宗的同級劍修,怕是會心中生怨,反倒不與你交好。”
裘弈淡淡道:“輸給吾,正常,為何會心生怨?”
“狂。”紅妝笑盈盈地伸手,隔空點了點裘弈,“天驕狂些也無妨,可若是要同平凡人打成一片,便不能如此了。既是同道,今日留幾分臉面,他日也好相見。”
聽聞此言,裘弈若有所思。
依紅妝所言,有些人,他即使能打得過,也得裝作打不過的樣子,這樣以後才好再見面。
他忽然聯想到,自己與蕭湘初見時便是如此,兩人沒有執着地分出個勝負,這才有了今日的相伴。
思及此,他擡眸看向立于對面的蕭湘。
蕭湘正将喜糖遞給紅妝,察覺到對面飄來的視線,還以為裘弈有話想說,便轉眼看去,示意對方有話就說。
“……”裘弈不言,隻是看着蕭湘。
如此看來,他若是想永遠同蕭湘天下第一好,比劍時就不能與蕭湘分勝負了。
慣常争勝求赢的念頭與想和蕭湘繼續這麼相處下去的心思纏鬥了不過一瞬,前者就偃旗息鼓。
……罷了。
裘弈移開眼。
也不是非要分個勝負,這樣就很好。
随後到來的鄧君回見紅妝在吃喜糖,毫不客氣地沖蕭湘一伸手,冷冷說道:“見者有份。”
喜糖到手,孤鴻道君這才着手布陣。
專業陣修布置的陣法就是比其他修士布置的要好,這次裘弈怎麼跟紅妝打,山頭都沒壞。
根根銀針穿紅線,被紅妝甩出去追裘弈,裘弈禦劍躲開,那來不及收力的銀針狠狠釘入山體,深沒岩石,又被紅妝扯着紅線拽出,扔向紅線天羅網中左閃右避的雪白身影。
那被銀針釘破的岩石在陣法的修複下迅速恢複如初,看不出有過打鬥痕迹。
蕭湘坐在先前紅妝坐的地方,仰頭看着天上被紅線銀針追逐的裘弈。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有一根銀針帶着紅線,在裘弈的右手小指上迅速纏繞三圈,随後直奔地上的蕭湘而去。
出于對鄧君回設陣技術的信任,蕭湘沒有閃避開,那襲來的銀針并未帶着殺氣,在蕭湘的左手小指上也纏繞三圈,便自行斷開了紅線,飛回紅妝手中。
裘弈提劍正要斬斷小指上的紅線,往下一看,卻見紅線的另一頭在蕭湘的手裡,劍下遲疑,險些被從後襲來的銀針戳中。
銀針從後襲來時,地上的蕭湘比裘弈先一步發覺,下意識拽了拽紅線,裘弈這才得以及時回神,躲開那道銀針。
遠處的紅妝沒好氣地笑道:“給你倆牽上紅線,可不是讓你們合着夥來對付我的!”
蕭湘道:“抱歉。”
随後将手放在膝上,不動了。
紅線的長度是固定的,裘弈沒将線斬斷,反而牽着線,就在蕭湘附近和紅妝過招。
聽聞大修士過招而跑過來旁觀的顧人還見狀,拍着大腿直笑,指着天上被一條紅線牽住的裘弈,對鄧君回說道:“放紙鸢!”
鄧君回将蕭湘給的喜糖都放到顧人還的手中,緩聲問道:“人還要放麼?”
顧人還見長老的糖都給自己,喜得抱着鄧君回的胳膊猛蹭兩下,撒嬌道:“長老給人還放嘛?”
鄧君回無情道:“自己去找道侶來放。”
“我……”顧人還正要炫耀自己的心上人,卻忽然想到那放紙鸢的兩人不是真情人,高漲的興緻便低落了下來。
“長老長老,我悄悄同你說,你不要告訴旁人……”念在孤鴻長老一向守口如瓶,顧人還湊近了,将協議道侶一事悄聲說與鄧君回。
“原來如此。”鄧君回聽後臉色未變,轉眼看向遠處一直盯着裘弈的蕭湘,又瞧瞧讓紅線牽在蕭湘身邊的裘弈。
再開口時,聲音裡竟然含着些缥缈的笑意:“我見他們,并非對彼此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