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谷本同學就是在聯誼會上短信轟炸你的人。你知道的,上周五那天毛利同學也在那門課,他看見了你和谷本同學的互動,但是又沒有聽到你們的對話,從在場其他同學那打聽到了些亂七八糟的證詞,最後得出結論...”
此時下村臉上的神色更加糾結,似乎在回憶什麼尴尬的場面,最終還是開口繼續:“毛利同學的原話是:真相隻有一個,短信狂魔的真身就是谷本同學。”
我被這充滿中二氣息的台詞和内容所震懾,一時之間,原本内心該有的無數吐槽居然全都消失不見。
好半響,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下村,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有替我辯解。”
“我嘗試解釋過你和谷本同學不怎麼熟悉,當時你們間的對話也不是什麼打情罵俏。”
“大家相信了嗎?”
“...怎麼說,毛利同學反駁我:中田同學那種悶騷男,什麼都憋在心裡,跟女朋友交往肯定也是瞞着大家;況且,谷本同學的熱情開朗不是正好搭配中田同學的沉默寡言。”
又來了,又來了,毛利這種看似合理卻與現實相去甚遠的推論。
“最後?”
“最後大家似乎都認同了毛利同學的觀點:中田同學早就在偷偷交往谷本同學,谷本同學也就是幾周前讓你手忙腳亂的短信狂魔。”
“我希望這個大家不包括下村你。”
“當然不包括,我和你時常相處,自然知道你确實沒在和谷本同學交往,但是架不住别人不怎麼和你相處,且毛利同學的推理和反駁都太過有力;所以,我處于少數。”
“而這個少數等于1。”
下村沉重地點了點頭,還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按照這個趨勢,早晚有一天,我會把毛利同學告上法庭,指控為诽謗。”我面無表情地用非人類的語調幽幽開口:“到時候,下村你會出庭為我作人證吧?”
“冷靜啊,中田,那不是會鬧得人盡皆知。”
“我很冷靜,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冷靜過。”我繼續用機器人般的語氣說話。
“但是,毛利同學的一部分論點我是認可的。”
“...我是個悶騷真是對不起。”
“不是那個,雖然也是實話。”後半句被下村用了極小的音量,接着道:“你和谷本同學很般配,你們兩個的性格中和一下剛好就平衡了。”
“随緣吧,戀愛什麼的。話說,谷本同學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
“如果沒有人主動去問的話,是的,畢竟谷本同學屬于教育系,平時不與我們經濟系往來。”
“那就好,谷本同學畢竟是無辜的,這種誤會的産生全因我個人的問題。”
“中田,作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幸福,無論你和誰在一起。”
“…下村,你今天真多愁善感。”
“呵呵,啊,都這個點了,我得趕去下一堂課,中田我們回頭再見。”看了下手表後的下村連忙喊着,迅速吃完最後幾口,就背起放在一旁的吉他袋走了。
我接下來沒有課,于是目送着下村離開餐廳,然後轉回來繼續吃着涼了的咖喱飯;剛才光顧着和下村談話,根本沒怎麼動筷。
思緒自由活動,最終停留在下村在最後對我的祝福。
希望我能幸福,無論我和誰在一起。說得好像和某人在一起是幸福的充要條件;換言之,與對的人在一起就會幸福,幸福就是因為和對的人在一起。
叔本華說的對:“生活并不是讓我們享受的,我們必須忍受它和克服它。”一旦接受了這個前提,很容易就會發現:他人的陪伴也不是拿來享受的,而是某種需要忍受和克服的東西。
至少,他人的陪伴中需要忍受和克服的部分,遠遠地多于可以用來享受的部分。
所以,人怎麼可能因為他人的陪伴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