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像話嘛!大男人怎麼能表現得扭扭捏捏,我女兒都比你要放得開。”昌平教授走到我身旁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恕我直言,其他時候我不知道,你女兒在我面前已經不是放得開,那簡直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昌平教授,我送你出去。”一旁的青木助教授出聲道。
“留步!留步!我認得出去的路,司機就在大門口等着我。”
二人又是一番客套,最後我和青木助教授在辦公室門口與昌平教授道别,我随後又被叫回到了辦公室。
“中田君,請坐。”
“不敢當,青木老師您有什麼吩咐還請指示。”
“我的指示就是讓你坐下。”
“那麼,失禮了。”
我在沙發上坐下後,青木老師也坐到了我對面。
“中田君,你和昌平教授的女兒認識很久了嗎?”
“認識了有一陣,哦,對了,晶子兩周前給學院添了麻煩,真是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找機會跟她好好聊聊這事,保證她以後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哎?沒必要!這真的沒必要!這些都隻是小事,過幾天就沒人想得起來,沒必要這麼上綱上線。”青木助教授聞言急忙擺手道,雙手擺動間還在不停搖頭,樣子十分滑稽。
你上周在這裡可不是這麼說的。
“說起來,老師您給我布置的論文,我已經在努力加班加點地完成,務必趕在月底前給您交出一份滿意的成果。”
“論文?哦,那個不急,你想什麼時候交都可以,我也隻是愛才心切,想要給你提供一些指導。”
“原來如此,感謝老師一直以來對我的看重和栽培。”
“…中田君,你是個有良心的人,你應該會記得當初是誰給你寫了獎學金的推薦信吧?”
“自然是青木老師您。”
“你記得就好,以我個人的看法,中田君你明年的獎學金應該是十拿九穩,中田君還請繼續努力,莫要辜負了我對你的期許。”
“這是自然,以後也還請青木老師多多指教。”
一番虛情假意之後,我便出了辦公室。
臨走前,我看了一眼旁邊門牌上寫着的字:青木助教授。
我心裡嗤笑一聲,雖然不至于去給人告狀,不過我也不可能對别人說什麼關于這位的好話。
不過既然還在他的手下,我最好還是客氣一點,不能把明面上的關系搞得太僵,哪怕我們雙方都心知肚明某些事。
想想我剛才的表現,我不由地升起一陣自我厭惡,那種虛僞和言不由衷,那時的我和青木助教授又有什麼區别?
“中田先生,我們又見面了。”很有活力的英文招呼從不遠處傳來。
我順着聲音看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布倫南教授,他的英語口音其實還蠻有辨識度,每句話都以升調結尾,非常有特色。
“下午好,布倫南教授,您看上去氣色不錯。”我同樣用英文招呼道。
“呼,我剛剛改完一堆試卷,心情正好;對了,中田先生你想知道你的成績嗎?”
“額,應該有及格吧?”
“滿分!你關于最低工資法的分析簡直是無懈可擊,案例,數據和模型都應用得十分卓越,我真應該給你頒個獎。”
“謝謝教授,你對我的誇贊就已經是最高的獎項。”
“這是你應得的;哦,失陪了,我和學生有約,我快要遲到了。”
我目送着布倫南教授匆匆忙忙地拿着一堆文件離開教師辦公區。
我其實并不喜歡笠場大學,這所學校在我看來并不是一個适合學習的地方,基于我在各門課上的經曆和對于任課老師的觀察,他們看上去很缺乏認真教學的激勵。
這所大學如果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像布倫南教授這樣少數盡心盡力的教師,我聽說布倫南教授甚至晚上和周末都會給學生回郵件,我曾經有過一些課的教授從來不回複我的郵件。
我可以理解他們的做法,他們剛開始走上講台時可能也是很熱心解答學生的問題,工作久了之後就變成了另一個樣子,我對此完全無可指摘。
隻是,對于這些教授,我無法昧着良心說他們是盡心盡責的好老師,我也希望自己永遠不會變成他們那副樣子。
我站在教師辦公區的走廊上,掃視着一扇扇緊閉的門,還有門口挂着的名字。
我很快便不再停留,邁步離開教師辦公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