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第二天
咚咚,房間門處傳來敲門聲。
...誰啊?大早上的就來找我,也不知道現在幾點。
拿過床頭正在充電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七點。
今天有沒有上學?沒有,大學已經放假,那沒事了,再睡一會兒,送快遞的會把東西留在門口。
迷迷糊糊地再次合眼,面對熟悉的夢境,觀看與我長相一緻、性格截然相反的“正義”又做了什麼壯舉。
砰,寶石撞擊桌子發出沉悶卻響亮的聲響。
椅子被撞倒,“理查德”嘗試阻止“正義”,兩人摔在一起。
看守人神色慌張地叫來保镖,場面變得相當混亂。
無論見過多少次,每次面對這個場面,總還是會有些感觸。
你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正義夥伴,你是我永遠也不可達到的理想自我。
你不是人,你是神明。
咔哒,門把手轉動的聲響,緊随而來,門闆撞擊牆壁的巨響。
...奇怪,這是哪裡傳來的聲響,這是本不該存在的聲音。
“正義!你還好嗎?你快醒醒!正義!?”
你是誰?你到底在哪裡?我為什麼看不到你?
...“理查德”的聲音?“他”這時候不是應該說出“白色藍寶石”嗎?“他”為什麼在呼喚“正義”?
“正義!”遠方傳來的呼喚,緊接着,肩膀忽然感受到推搡。
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白色的...天花闆,以及,嗯,這個移動的金色物體是什麼?
“醒了嗎?”沉穩冷靜的問詢,聲線依然是剛才那道屬于”理查德“的聲音。
這道聲音如今不再遙遠,反而近在眼前,聲音的主人...
“哇!!!”我忍不住驚呼出聲,用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迅速坐直,拉緊被子高聲質問道:“你為什麼在我家?!你哪來的鑰匙?!!”
理查德一臉無語地解釋道:“首先,這裡是我家;其次,我剛才敲門半天沒有回應,實在沒有辦法,這才不得不使用備用鑰匙。”
這番答複并沒有令我滿意,心下驚魂未定地繼續指責道:“那你也不該這麼闖進來,這還不讓人睡個懶覺啊!我要是裸睡怎麼辦?!”
聞言,理查德迅速轉身,聲音明顯比剛才變小許多,超小聲地嘟囔道:“那你趕緊穿上衣服。”
無語,你給我認真聽人講話!我明明用的是虛拟語态,談論的是一個假設處境【要是裸睡】;誰告訴你我真的睡覺不穿衣服。
不過,叫醒服務既然都已經找上門,繼續賴床明顯已經不現實。
掀開被子,冬天的冷空氣使我全身一個激靈,真心不想遠離溫暖的被窩,可惜,這一切都被可惡的理查德攪和,生氣!
動作遲緩地換上一套襯衫和外套,以及襪子和鞋子,這裡好像習慣在室内穿着戶外的鞋子,到處都有柔軟的地毯,鋪滿整個房間和外面的走廊。
因此,我也就入鄉随俗,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習慣,适應力意外地很強,這才剛到這座房子不到六個小時。
昨晚深夜下飛機,後半夜才抵達克萊蒙德宅,大家顯然都已入睡,理查德帶我來到這間已經收拾好的客房。
客房位于三樓,房間大概有三十幾平,其中包含書桌、衣櫃、以及足以躺下兩個人的大床,床墊十分柔軟舒适,我躺在上面幾乎不想起床。
“你換好沒?我可以轉身了嗎?”背對着我的理查德忽然出聲問道。
回神,此時也算是已經完全清醒,心情也是基本穩定,于是如同往常那般對着理查德道:“好了,我其實沒有裸睡的習慣,你不用太在意。”
理查德轉身面對着我,臉上一片從容淡定,假裝沒有聽到這番話,而是談起另一件事:“叔叔、亨利和傑弗裡正在餐廳用餐,他們讓我來叫你一起加入。”
“...你沒有告訴他們,我後半夜才睡下,我可能會想要多睡一會?”
“嘛,傑弗裡表示這一路上都是睡過來的,你應該也已經起床。”
嗯,傑弗裡倒真是一路睡過來,我卻是因為第一次坐飛機的興奮感,沒能在飛機上睡着,一路上看着各種電影打發時間。
傑弗裡...果然,我跟你合不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這種強烈感受。
走出房間,穿過走廊,順着同樣鋪設着深紅色地毯的樓梯下樓,前往一樓的餐廳。
餐廳中,這是一個有着許多巨大落地窗的房間,采光十分良好,清晨的陽光令整個空間顯得明亮,看着相當心情愉悅。
中間擺放着一張可以容納三四十人的長桌,桌上罩着白布,除此以外沒有任何裝飾。
桌邊此時隻有兩個人,這兩人面前的餐盤都已經被清空,顯然是已經用過早餐,互相在那閑聊着某些話題。
其中一人正是已經見過兩面的傑弗裡,他對上我的視線後便揮手招呼道:“喲!正義君,昨晚上睡得怎麼樣?”
“應該是沒你好,你看上去簡直就是個精神小夥。”語氣淡淡地嘲弄道。
“哎呀!沒你說得那麼好,你這麼誇我還怪不好意思的。”傑弗裡坐在位置上笑呵呵地回應道,也不知道是真沒聽出來,還是假裝沒聽懂。
“正義,我們去那邊取餐。”理查德出聲打斷道,帶着我到另一張桌子上拿過餐盤,從許多個盛滿各種食物的容器裡自行取餐。
我也沒什麼挑三揀四的心思,随便夾起幾塊面包、雞胸肉、藍莓,然後便坐到那兩人的正對面,看着傑弗裡和他身邊的青年。
這是一個消瘦異常的青年,兩眼無神,臉頰凹陷,面色是不健康的慘白,頭發因為沒有打理而有着許多分叉,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某些惡性疾病晚期的患者。
因為這人不通日語,我選擇用英語發言道:“亨利·克萊蒙德,我聽傑弗裡提起過你,你好。”
“初次見面,中田先生,理奇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亨利有氣無力地回應道,聲音聽上去就像上了年紀的老人,沙啞且缺乏中氣,臉上僵硬得好似面部神經已經壞死,無法移動任何一寸面部肌肉,看上去顯得非常不自然,好似一個會說話的機器人。
聞言,我也來了些興緻,好奇地問道:”哦?理查德是怎麼說我?希望是些好話。“
”理奇說你是...”
砰,旁邊忽然傳來一聲不輕的響動,理查德把餐盤放到桌上,稍微用力發出聲響。
傑弗裡唯恐天下不亂地大聲道:“王子殿下害羞了!真是的,你從來沒有當面誇過正義君嗎?私底下明明是三句不離...”
“夠了!我這麼多年難得回來一次,請讓我過幾天安生日子。”理查德面露不耐地出言打斷道。
傑弗裡習慣性的微笑表情一僵,随即低頭不再出聲,似乎忽然感興趣起餐叉上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