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淺棕色的眼睛中，竟是沒有一絲的焦點！

旁人或許看不出，可唐三修煉的紫極魔瞳連空氣中的塵埃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自然看到了沈凡渙散的雙眼。

唐三見沈凡的臉色由紅轉白，心下便涼了個徹底——沈凡看不見了。

唐三怔怔的放下手，原本滿心的歡喜頓時被滿溢的恐懼與自責所替代。

他明明信誓旦旦的對沈凡說好了要保護他！

他說了不會讓自己的親人受傷！

他說了要讓那人先踏過他的屍體！

而如今卻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盲了雙眼！

他完全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親人！

他沒有保護好沈凡，今天同樣沒有保護好小舞，他也就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老師！

“......是誰做的”

唐三的聲音依舊喑啞，甚至讓沈凡有些害怕，他從來沒有聽過唐三用這麼冷冰冰的語氣說過話，就好像是暴風雨前的冷靜一樣。

沈凡沒應聲。

“是誰毀了你的雙眼？”

毀了？

啊？

沈凡眨眨眼，尋思着唐三的意思，忽然一拍腦袋——他沒給唐三解釋受傷的事兒，唐三以為他的眼睛被人給完全弄瞎了，怕不是想找那人？

但是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唐三這個人冷靜，哪怕比自己小了五歲，卻依舊冷靜的吓人。

但為了不讓唐三在擔心，沈凡也顧不得心中的不安，趕緊開口，

“怎麼可能會毀了，你這不是咒我呢！”

“......那是？”

“哎呀，隻是暫時性的，暫時性！”

“暫時性？”

沈凡隻能跟他講了鬥魂場的事情，他看不清唐三臉上的表情，隻能暗自郁悶。

唐三眉頭緊皺，做到沈凡身邊，掰過他的臉頰盯進那對淺色的眸子，細細的打量，直到沈凡渾身犯怵，唐三才放開他，松了眉眼。

“确實中毒不深，什麼時候能恢複？”

“奧斯卡說大概要半個月左右，大概還有十天？”

“這麼久？”

沈凡撇撇嘴，“挺短的了，要是沒了奧斯卡的香腸，估計得兩個月。”

“那你這十天怎麼修煉？”

“......”他能說其實他已經六天沒怎麼修煉了麼？

看着沈凡窘迫的樣子，沈凡心裡想的什麼唐三也猜到了七八分，

“再這樣子老師要訓斥你了。”

“這不是他沒來麼......”

“那也不行。”

“......”

“對了，沈大哥。”

唐三突然問道，

“剛才，你聽到我的聲音的時候，為什麼會......”那麼驚慌。

沈凡的瞳孔微微收縮。

唐三看見了，突然閉了嘴，

“算了，沈大哥，你當我沒問。”

“因為害怕。”

“......啊？”

唐三沒有想到，沈凡竟然這麼的坦誠，所以他愣了一下，便想去安慰沈凡，結果就聽沈凡道，

“我思來想去，你跟着大師五年多，會不會就随了他惹人嫌的性子。久别重逢我卻眼瞎了，我怕你突然擡手就是一巴掌，然後教訓我，你體術這麼溜，我可打不過你。”

......唐三表示現在就想揍他。

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冷不防的肩上一沉。

沈凡側了身子，用額頭抵住了唐三的肩膀，唐三聽出來了，他的聲音在抖。

“所以，我害怕啊。”

六天的時間，沈凡都在模糊不清的世界中度過，哪怕是呆在宿舍半步不出，眼前模糊的色彩依舊讓他心生恐懼。

他怕以後再也看不見，怕再也看不見他剛認的親人，怕見不到沒見過的東西，怕進入一個黑暗的，未知的世界。他不想，不想。

所以這六天，他一直在恐懼中度過，他怕，他慌，卻也隻能等，隻能無可奈何。同學的擔憂與關心被他拒之門外，因為他沒由來的不安。

沈凡終于意識到自己為什麼不想見到唐三了，因為别人的關心他可以拒絕，但是唐三的不行，他做不到。或者是大師，或者是小舞，這三個人，任何一個都能讓他丢盔卸甲，他不想辜負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他從前沒有，所以現在要去珍惜。

他見不得這些人為自己擔心，所以他不想見。

可現在，既然已經阻止不了，就放肆一下怎麼樣？

隔着一層薄衣物，唐三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浸濕了，沈凡的聲音很輕，卻嘶啞的厲害，

“我害怕啊，我害怕啊，我害怕.....”

他隻是不斷的重複着這四個字，好像這樣他就能不再恐懼了一樣。

唐三擡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沈凡的脊背，像是在安撫一隻小獸，

“沈大哥，五年之期到了，我按照約定來找你了。”

“我在，小舞也在，不論多黑，我們都會在。”

“所以，不要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