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倉促,比翻書還快。這些天,小劉把中國大江南北都走遍了,最近一次交流,得知她在辦出國手續。沈伊桐很羨慕對方說走就走的勇氣。
仿佛賭氣一般,她非常執拗的走向了全世界,而沈伊桐,同樣執拗的守着零碎的回憶。
日子說不上平淡還是跌宕起伏,班長失戀沒有消沉,每天該賴床還是賴床,該上課就去上課。劉華的症狀也終于有了起色,開始願意交談,有課的時候,無需沈伊桐苦口婆心提醒,自己就去了。但是人變得比以前冷漠了。可能心境變了吧。
時間真是個催人淚下的可惡東西。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正因為有它,很多傷痛才慢慢愈合。也許會留下很深的傷疤,但表面已經不是那麼難堪了。
沈伊桐還是孤獨的看着身邊人來人往,早上起來就在操場獨自散步,腦海中沉浮着太多回憶。清晨的風和傍晚的風,都沒辦法帶給她太多解脫。唯獨偶爾聽到的琴聲。有時她很想循着琴聲去藝術樓,但想了想,有些美好遠遠聆聽就好了,沒必要去打擾。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忙得幾乎記不住日期,有時候連星期幾都想不起來。
同樣隻剩自己加班的某個夜晚,把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沈伊桐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了會兒呆。這時聽到敲門聲。
辦公室開了空調,所以門是關着的。平時見到的學生,無論自己班還是其他班,都從來不會禮貌到先敲門,可能在這裡已經習慣随意進出。沈伊桐收回思緒,應了一句:“請進。”
一顆腦袋探了進來,嘴角噙着濃墨重彩的笑,一眼鎖定沈伊桐,面色極其溫柔和善,那樣溫暖的笑容,足以令人心情愉悅,陰霾盡掃。
“小沈老師你好。”
沈伊桐記得他是周超的上鋪,以為是來找小盧,就淡淡說:“你們班主任已經下班了。”
溫柔的視線并未轉移,笑意不變,因為沈伊桐的疏離,有些許無所适從。男生暗自鎮定,鼓起勇氣,行雲流水推門而入,走到沈伊桐桌前,把一杯奶茶放在她桌上,掂量着自己手裡另一杯,笑笑說:“不小心買多了,給小沈老師一杯。”
沈伊桐盯着那杯包裝精緻的奶茶,一時怔住了。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奶茶,“你确定是買多了?”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況且還不是自己認識的學生。沈伊桐是不會接受的。
男生忽然有點着急,連忙把手裡的奶茶舉到她面前,強調說:“你看,是真的買多了,想着這個點,辦公室就隻有小沈老師,就想請老師喝。不要有負擔啦。”
抓準了沈伊桐心理,說完也不等她反應,男生一溜煙先離開了辦公室,速度之快,仿佛壓根沒人進來過一樣。隻有桌上孤零零冒着水滴的奶茶,名稱很奇特,叫什麼古樹槐花。
沈伊桐信了男生的話。既然是人家的好意,如果丢棄或者送人,多少不尊重。記在心裡下次請回對方。放下了心理負擔,就打開喝了。槐花的香味濃郁,但不排斥,相反很是清爽。
一邊喝着奶茶,一邊操縱電腦鼠标,無意間點開了監控。沈伊桐随意掃了眼,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在三樓的監控,沈伊桐看到了代遠輝的身影。晚自習都已經結束了,這小子不回宿舍去三樓做什麼?
代遠輝是學日語的。三樓那邊再往上就是日語教室,可能是去拿東西。女人的第六感一般很準,沈伊桐說服不了自己。以代遠輝每次下課連廁所都要回宿舍上的性格,不可能大晚上不回宿舍躺着跑教室。
她秉持着關愛學生的目的,決定去看看。
日語教室所在位置比較偏僻,過了三樓就沒裝監控了。沈伊桐跟做賊一樣,摸黑來到教室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一男一女的聲音。莫名緊張起來。男的自然是代遠輝,女的也是一班的學生。沈伊桐雙腳頓時釘在原地,進退維谷。
聽兩人的交談内容,無非是成績呀日常生活之類的,沒有出格的事。日語教室後面放着一架鋼琴,女生是學聲樂的,自然而然坐到了鋼琴前,開始熟練的按壓琴鍵。代遠輝就在一旁默默欣賞着,不時拍手叫好。
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兩人氛圍和諧,也都是正常交流,猶豫片刻,沈伊桐還是沒有進去。而是倚着欄杆站在走廊上,在漆黑的夜裡,守護着兩名學生。
有時候,回憶格外珍貴,因為一旦錯過了,就不可能再擁有了。時間對誰都是公平的。她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在青春年少的年紀,留下很多美好回憶。将來有一天,當兩人曆經種種,再回過頭來,想起這個安靜的夜晚,肯定也會由衷感歎。
琴聲舒緩,是一首抒情的調子。一個忘我投入彈奏着,一個就安安靜靜當個觀衆陪伴着。還有一個,站在走廊,思緒萬千。
一曲終了,兩人說說笑笑走出教室。沈伊桐隐在最角落,教室裡的燈光照不到,兩個人的注意力又都在彼此身上。并沒發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