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至的目光定在手機屏幕上,連動也不想動。風雨飄搖的内心,因為這樣一段優美的文字而瞬間平息,波瀾不驚的心湖底部暗潮洶湧,仿佛孕育着新一輪的火山噴發,熾熱的岩漿等待着灼燒世界。
敕勒歌是他聽一遍就迷戀上的曲子,不僅是對作曲上的癡迷,還有曲子本身所蘊含的内容。他不像小沈,可以把心裡想說的用美麗的文字細緻入微,完完全全描述出來。他有千言萬語,可是就像被鎖在了密碼箱,每輸入一次密碼,隻能輸出三言兩語,光如此就已經絞盡腦汁。跟小沈聊天,他總要掏空心思,倒并非為了刻意迎合,而是他真的很想把自己心裡所思所想,用最真實的文字傳達出來。
但往往不是詞不達意,就是想不出表達方法。因此,他格外苦惱。隻有在聽歌時,他的文字水平可以出乎意料的達到一定高度,令他自己都欽佩的水平。過後再品味,甚至懷疑當時那個自己是不是被奪舍了。
也許,這才是音樂的魅力,能夠激發他的潛力。
為了扒敕勒歌的曲,他将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一個月,足不出戶,每天都在研究。在音樂方面,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對自己要求嚴格苛刻,近乎不留情面那種。電腦桌面密密麻麻排列的全是廢曲,再加上文件夾裡,都快數不清寫了多少。每次扒完,自己再聽,就覺得狗屎一般,看都不想再看。就這樣反反複複,幾近崩潰。終于在月底的一天深夜,他最心無旁骛,靈魂最平靜純粹的時刻,内心有個聲音突然出現,告訴他,可以了,現在可以了。
于是,他放下所有,開始進行。不過短短十幾分鐘,曲子就順利扒出來了。在原作的基礎上,有了自己的特色。曲子成了那一刻,他聽了無數次,心裡再沒有那種想砸電腦的沖動,反而像是終于做完一件事,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把曲子貼在網上,不久,原創作者還給他點了贊。對莊至而言,能得到偶像的肯定,是莫大的鼓勵,那種喜悅,是抽象的,說不出來的,難得的,可貴的。從此,他對作曲有了自己的心得,也因為這次經曆,他的曲風具備了個人特色,是别人模仿不來的特色。
唱歌和作曲同樣是情感的表達途徑,但又有很大的區别。歌聲能夠直抒胸臆,或悠揚婉轉,或高亢昂揚,聽衆能輕易察覺這種情緒。相比較而言,曲子要深沉委婉許多,需要人們花心思去品,去投入,去分析。就像一篇故事,作者并不會把創作意圖直接告訴讀者,而是希望讀者自己用心去領會。
莊至作曲的初衷便是如此。音樂人,所求,不過知心聽衆。如果沒有,對于很多人來說,是很可悲的一件事。不過莊至要想的開些,如果沒有人欣賞,那他就自己欣賞,自娛自樂。又有誰會花心思去了解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呢。大家時間都寶貴。
他把扒曲的全過程告訴了小沈。
對方沒有開口就說好厲害真棒真好聽等奉承言語,而是問他是不是很喜歡這首曲子。
那一刻,直擊心坎。莊至覺得自己沉淪了,仿佛置身于大海上,孑然一身躺着,順着波浪起伏。關鍵是他壓根不想自救,甘願就此随波逐流,去哪裡都無所謂,真的,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