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未尋到陣法的蹤迹,倒是先碰上了魇魔。
魇魔的實力不止化神期。
祝家和玄劍宗的兩位化神期長老聯手,才勉強不落于下風。
魇魔瞧見祝家、玄劍宗、青山派三隊弟子隊伍過來,其中還有個憐生,更是開懷,粗啞艱澀的嗓音道,“裴憐,你還在等什麼?”
魇魔大喇喇将憐生的名号喊了出來。
這裡已靠近煉化大陣的陣眼中心,而為保護陣眼,又在陣眼上設下了殺伐大陣。隻要入陣眼者,都會萬箭穿心而死。
聽到裴憐的名字,許知絕腦海中蓦然浮現出一張因常年不見日光而毫無血色的慘白面孔。
他有着清冽的嗓音,但因體弱,時常輕咳。
“姐姐。”
“姐姐。”
“我記得我有一個同胞哥哥,我的卧房門前有一棵海棠樹,他會在海棠花開之時帶着撥浪鼓來逗弄我。”
“海棠花瓣從樹上落下,飄啊飄,搖啊搖,卻不知怎麼,忽有一夜,都消失了。”
“你也為我帶來了一枝海棠,不知我可否叫你一聲,姐姐。”
若前世為一本話本,葉飛雲是主角,許知絕定是與他搶奪機緣的頭号反派,而魔族無惡公子,雖囚居于魔族少在人間與修真界露面,卻是一切魔族于人界作亂惡事的幕後推手,該是與男主作對的第二号反派。
無惡公子,精通煉丹與煉器之術。于魔族之地,他和許知絕是唯二兩個人族,也是異類。
許知絕每次得了天材異寶,都會去找他。
他為她煉器煉丹,作為條件,她每次從魔界之外回來,都會帶給他一顆存有人界光景的留影石。
留影石中日光大亮,諸市熙攘。有小童拉着巴掌大的風筝奔跑在小巷街頭,有賣雜貨挑着肩擔的小販,有糖葫蘆,有紅磚綠瓦,還有一枝秋海棠,有魔界所沒有的一切景象。
他獨坐在自己的獄中,四方牆壁挂滿他煉出的魔兵利器,他的前方坐着一鼎丹爐,也是他煉器的爐子。
無惡公子居住的大殿沒有窗戶,人族在魔界,受不住魔界天穹上的紅月。
他盤膝坐在地上,靜靜地,手中的留影石搭在膝頭,他凝眸看着留影石重的景象,好似那樣就能身入人間。
柔順的長發披至腰間,更襯得他眉眼雪白。
他的瞳仁是透明的白,因為遭了天譴。
能視物,卻模糊不清。
許知絕每次去找他,他都是那個一模一樣、分毫不動的姿勢,隻有留影石中的景象會有所不同。
見到她來,他會欣喜地站起,收起留影石,邊道謝,邊恭謹地接過她手中的海棠花枝。
魔界活不了人界的木植,秋海棠需用無惡公子為數不多的靈力精細養着。
可這也不過能令那海棠花枝存活三日。
三日後,海棠花枯萎凋落,枝幹都會因魔氣侵染變得黑幹。
他告訴她,他名‘裴憐’。
他曾有父有母,還有一個哥哥。
聲名遠揚,惡事做盡的無惡公子,原名‘裴憐’。
他接過海棠花枝的時候,眉眼欣喜,瞳仁雪白發亮,一點也不像個罪大惡極的人。
許知絕盯着憐生的臉,仔細端詳,他和無惡公子,眉眼間似乎的确有幾分相像。
但他們的氣質迥然不同。
憐生雖因魇魔的話有幾分慌亂,但他是活着的,有着生氣的,靈動而又狡黠。
無惡公子的身上,隻有沉甸甸的死氣,摧枯拉朽,能湮滅一切靠近的鮮活氣息。
許知絕并不能确定憐生是不是真的是日後那個無惡不作的無惡公子。
許知絕收回了目光。
其他人卻循着魇魔的視線,看向憐生,眸光似有懷疑,一直看着,并未收回。
“什麼動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憐生定聲喊道。
“嗯?”魇魔沉吟一聲,疑惑道,“你沒找回記憶?”
“什麼記憶?魇魔,你别想再騙我,你殺了我師父,還想騙我助你作孽,我要親手殺了你為我師父報仇!”憐生惡狠狠道。
衆人恍然收回視線。他們就說,憐生是大師姐/少城主/大師兄口中的護民之人,怎麼會和魇魔是一夥的。
“魇魔,你是失了智吧,竟胡言亂語起來。”玄劍宗那位姓喬的師妹,膽子忒大,上面兩位化神期長老和魇魔打得難舍難分,她竟在下面出言嘲諷起來,“我們憐生弟弟,憑一己之力護住了整個土山村的村民,你是做夢他才會幫你!”
鬥篷罩着全身,魇魔一掌劈開長老們的攻擊,一頭霧水。
他瞄了下方一眼,想到了什麼。定是因那幾個修士發現了什麼,裴憐才會裝作救了土山村一村之人,潛入修士之中,隐瞞身份,才能完好無損地帶着土山村怨靈,走出木母的主幹之境。
卻不知,他才是隐藏在其間的一條毒蛇。
不過,有他魇魔在場,他自是不必再怕。
魇魔又道,“裴憐,無須害怕,隻要你我二人聯手,再加上你這壓制靈力修為的大陣,殺死這兩個老東西,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
“魇魔,休要胡言。”一位化神期長老道。
魇魔瞅他一眼,獰笑一聲,而後徑直向陣眼奔去。
兩位化神期長老緊随其後。
“不要入陣眼中心,快讓他們停下。”憐生目視兩位長老,着急道。
祝煊容和墨懷叙對視一眼,立即給兩位化神期長老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