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聞修決心煩意亂,腦海中的思緒紛飛,抓不住那明亮的一根,叫他受盡萬般苦難的師兄就站在他的眼前,沈緣依舊泠泠如春風,不染鉛華,可如此這般,才叫他更很。
恨死你了。
真的恨死了。
沈緣見他不再說話,思索片刻後下了決斷:“宋泊風,你帶領師弟欺辱于修決,乃是我親眼所見,便叫你于思過崖苦修一月,以此作罰,其餘人等手抄宗誡二十遍,不容有異議。”
宋泊風狠狠瞪了聞修決一眼,朝着沈緣行禮後悄聲離開去受罰,師兄身子向來不好,昨日才剛剛受了陣法之傷,今日便能恰好出現在此地為聞修決解圍,宋泊風心中再不甘願,也隻能聽師兄的命令。
若是因此在師兄那裡失了信賴,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至于聞修決……往後有的是時日與他算新仇舊賬。
……
“修決,你跟我來。”
兩人行走在距離竹林約摸半裡地外的一片桃花林中,山間深處,桃林夭夭,漫天遍野皆是盈盈春色,清風越過山澗,吹起沈緣腰間柔軟墨發,将他勁瘦腰身露出微微一截。
沈緣走得很慢,聞修決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垂頭不語,一個走神便會不自覺地加快步子,險些走到沈緣的前面去,待到反應過來,聞修決停住腳步,繼續跟在沈緣的身後,目光看着那段如絲綢般的墨發,緘默不言
“修決。”沈緣輕笑一聲,問道:“你什麼時候這樣沉默了?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
聞修決擡起眼睛,看着沈緣單薄的背影,咬了咬牙尖:“修決沒有什麼想說的。”
“哦,這樣,”沈緣頓住腳步,回過身來,一身白衣似冰雪霜華浸染,衣角蹁跹如玉蝶振翅,高潔明朗,正是清冽君子,灼灼劍鋒:“沒事,那就不說了。”
他這樣溫和,沒有人會識破沈緣良善外表下的陰謀詭計。
“師兄身子不濟,怕是不能把你送回到蒼峻峰了,修決沒有什麼想說的,我作為師兄,倒是應該要好好囑咐你幾句。”
聞修決緊了緊手。
送……送他?
沈緣居然是要送他的?
他那個身子,能拖着步子走到這裡已經是不易,聞修決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傷地到底有多重,昨日那口血險些吐在他的臉上,那雙手雖是将他推開,可力道卻不及往日十分之一,蒼白無力的臉色比任何東西都更能說明問題。
聞修決咬了咬牙:“師兄,我……”
“今日并非是恰巧路過,我聽阿炎說你在竹林練劍,便帶着為你選好的配劍過來了。”
沈緣笑了笑,繼續道:“你總是抱怨說沒有配劍,這不,師兄連夜給你選了這把劍,要不要先試試?”
聞修決将将才稍暖起來的心瞬間跌入的冰窖之中,沈緣手中那把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這把劍曾陪伴他度過無數個修煉歲月,且是師兄閉關時他唯一能尋得的慰藉,這把劍,對于他有着非凡的意義。
可依舊是這把劍,破開了他的小腹,剜去了他的金丹,讓他徹底地在絕望中看清了沈緣溫和表像下到底是怎樣的蛇蠍心腸,他孤零零地躺在黑暗之中,靜靜等待着死亡到來,血已經浸濕了全身衣裳,可他心裡想的,腦海中回憶的,卻依舊是沈緣。
聞修決以為自己将那些卑劣的心思死死藏住,做師兄最優秀最乖巧的師弟,便能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可最後卻是心上人予他緻命一擊。
沈緣見他不發一言,問道:“怎麼了修決,不喜歡嗎?”
【誰會喜歡一把殺過自己的劍?】
沈緣:說得好,但是為了我的任務,請男主務必忍一忍乖乖收下。
過後不論他将這劍熔了還是丢了,都跟他沒有一毛錢關系,但至少在這個時間點,男主最好不要給他甩臉子。
聞修決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喜歡,師兄,謝謝你。”
他可真是……太喜歡了。
沈緣做出輕松的神色,他将那把劍遞給聞修決,口中的話還沒說出來,一陣癢意從喉間湧入,腥甜的味道叫人惡心,他原本蒼白無色的面容瞬間紅了一片,青年蹙着眉間,掩唇輕輕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