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冶怎會在原地等待?後腳便出了雅間,卻哪裡還看得到半點玄白的影子。
“金公子在哪裡?”倉冶随意攔了一個送酒的小丫頭問道。
“奴不知。”
“那你剛可有看到一個白衣服的公子?”
那小丫頭搖搖頭。
不過前後腳的功夫,怎會突然就消失了?
倉冶擡腳上了剛剛金公子下台後走上的樓梯,猛然一瞬,發現這裡不管是上來的人,還是下去的人,從他身旁經過之時,那樓梯便馬上分出了另外一條,将他們帶到了不同的方向,周圍的雅間也悄悄移了位。
倉冶眨眨眼,退回了雅間,還是方才那間,桌上一些散落的蓮子。
轉身再次踏上了那樓梯,腳下隻有一條樓梯,方才的變幻仿佛隻是眼花了。
但倉冶确定,這樓或者說這幻境已經變了!
微微閉眼,鼻尖一嗅,很淡的梅花味道,是這個方向沒錯,卻見樓梯的盡頭有兩個人,衣着華麗,鬼鬼祟祟,似乎在跟蹤什麼人。
倉冶跟了上去,又上了一層,便覺氣氛有些不對,這層的房屋都是緊緊關着的,身旁偶爾走過的女子都步履飄搖,有些醉态,空氣中彌漫中一種奇怪的味道,不太好聞,卻讓人想要禁不住深吸兩口。
倉冶跟着他們轉過層層紅紗,細微的呻吟之聲傳來,那味道也愈加濃烈,那兩人沒有停腳,速度卻慢了下來,趁身邊無人經過的時候在窗戶上瞥兩眼,他們似乎跟丢了!也在找人!
倉冶輕輕掀開了一處窗戶,從縫隙看過去,隻見屋内煙霧缭繞,一幹瘦幹瘦的男子半躺在床下,窗幔萦繞在身側,不着寸縷,雙眼迷離,輕輕摩挲着懷中的綠衣女子,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
那綠衣女子卻是穿戴整齊,手中捧着一朵碩大的藍紫色蓮花,下方的根莖上點着火,那煙霧便是從此處而來。
女子将蓮花不斷在男子面前搖晃,煙霧透過花瓣後越來越濃,那男子初時喘息,再後便是令人面紅耳赤的低呼,倉冶頓覺刺眼,就要放下窗戶,卻見微弱的白色的光芒從那男子頭頂上方飄出,綠衣女子馬上從腰間取了一小瓶,白光飛入,那女子唇角微彎,将那瓶子收了起來。
倉冶心中一驚,她是在收集人的精魄麼?當下也沒有時間細細追究,梅花的味道飄遠了,那跟他一樣偷窺的人,也在緩步向前。
那兩人又推開了一間的窗戶縫,其中一人,身形較矮,瞥了一眼便面紅耳赤,轉頭捂了雙眼,心緒激蕩,另外一人滿臉不可置信,也趴過瞅了一眼,卻也是同樣的反應,拉着那身型較矮的人快步走去。
看過方才的屋子,倉冶已經猜到這層大約是風月情澀場所,但那兩人方才已經看過,又為何反應那樣大。
倉冶跟了過去,推開了窗戶的一角,隻瞥了一瞬,便覺血氣上湧,頭皮發麻,更多的是心驚和不可置信。
那屋内紅紗掩映,中間一張雕花大床,散着淩亂不堪的衣衫,上方赤條條坐了兩個男子,一前一後,彼此糾纏,後方那男子俯下身去,一手抱了前方的男子,攥緊了他的手,摩挲着什麼,一手轉過他的臉,親吻癡纏,須臾又放開,似要讓那男子轉過去,那前面的男子眉間微簇,耳梢染了薄紅,紅紗微蕩,掩去了他此時淩亂的面色。後方的男子将垂下的頭發往後一抛,這時倉冶看清了後方那男子——正是自己。
一霎間,他似乎感受到了屋中人的情緒,狂熱,渴求,躁動難耐,恨不能與前方的人融為一體。倉冶頓時從窗邊彈了開來,大喘着退到了欄杆旁。
幻覺!幻境!這裡本來就是結界或者幻境!
煙!方才那蓮花的煙能讓人産生幻覺!那男子什麼都沒有幹,卻赴了雲雨之會!一大堆的推測鑽入了倉冶的腦海。
但當下有更重要的事,玄白!金家的血脈!金公子!捋順了思緒,平複了情緒,倉冶馬上追了前去。
上了一層又一層,遠遠地瞥見一襲黑衣進了一間屋子,那兩人随即跟了上去,一人溜了進去,一人在外面放風,片刻之後,出來那人搖搖頭。兩人似有些失望。
這裡的景緻随時都在悄悄地變化位置,原地找過去無異于刻舟求劍,這兩人很明顯不知道這一點。
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賭坊,吆喝聲不斷傳來,骰子籌碼漫天亂飛。
倉冶微微閉眼,那梅香的味道此刻在他的正上方,可已經沒有了樓梯。
“好!”樓下哄然喝彩。
倉冶沒有理睬,眼前忽然閃過了一大片紅色,帶起一陣輕風。
倉冶轉頭,漫天的紅綢帶從天而撒,幾名舞女滑着綢帶飄然而下,倉冶飛身過去,拽了一條,旋了半圈,與幾名舞女假意嬉戲一翻,借着漫天花瓣的遮掩,飛身上了樓。
翻身進入欄杆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一下子寂靜了!下方熱鬧非常,頂層卻安靜的可怕。
倉冶留了心思,追尋梅香而去,輕聲跑過了一個又一個屋子,卻發現那味道時刻在變幻着方位!
人是随着他所在的環境動的!微微思索片刻,倉冶發現是有規律的。
雖然說不清是什麼規律,但下一次,一定在那兒!
倉冶快速飛奔過去,頓感一股殺氣迎面襲來。
砰的一聲,踹了門,屋内靈力翻騰,一黑一白兩道人影,衣袂紛飛。
猛地,玄白将那金公子抵在了柱子上,狠狠掐着她的脖子,道:“你動一下試試!”指尖流淌着金色的靈力!唇隙間隐隐泛紅。
見倉冶進來,玄白一愣,目中閃過一絲慌亂,金公子卻唇角一彎,目中閃過一抹紫色。
一霎的功夫,玄白指間的金色靈力退去,變成了淡藍色,并逐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