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白,空氣中還殘留着昨夜雨過的氣息,泥土混雜的草木清香散在四處。
虞沐北深吸一口氣,仿佛做過噩夢般驚醒,對上鄭将軍那張黑沉的臉。
“那三個人跑了。”鄭将軍用“果然如此”的責備語氣道,“小世子,你那麼想救他們,他們卻不管你的死活。”
虞沐北愣了一愣,慶幸之餘,被他的話說動,心裡隐隐有些失落:“不會的,有我父王在……”
他話未說完,被鄭将軍語氣嚴厲地打斷:“到時,隻怕天狼王都要受你連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鄭叔。”虞沐北繃着一張小臉,“皇伯父一直以法治國,以仁治天下。我不明白,巫族人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一直被追殺?你看他們三個,老、弱、幼,能做得了什麼壞事?”
“他們可沒做什麼壞事,相反,與世無争,極力避世。”聽到老人慈祥的聲音,這一大一小以及周圍醒來的士兵都看向他,神色各異。
來的,正是抱着小奶娃娃的元真子,身上一身淡藍色仙鶴袍,瞧着有幾分仙風道骨,隻是仿佛比昨夜多了幾分滄桑。
他的身邊,還跟着滿臉悲憤的小乞兒。
包炙:我烤了一晚上的栗子和紅薯,一口都不給我!一口都不給我!!
包炙仿佛沒有看到他們,自己鑽進了籠子裡,還不忘了給門纏上鐵鍊,把鎖扣上。
鄭将軍懵了。
虞沐北也懵了。
得知他們三個跑了時,他是高興并失落着,看到他們回來,他是失落并高興着。
“百年前天梯斷,巫族人明明有修複天梯的能力,卻不肯修複,本就當誅!”鄭将軍恨聲道。
仿佛,巫族人犯下了天地不容的大錯。
“那你們明明可以放我們走,卻不放,也當誅?”元真子當起了小奶娃的嘴替,搖着頭走進了馬車。
緊接着,闆栗殼、紅薯皮被從車窗裡丢出來。
“刁民!一群刁民!!!”鄭将軍一張臉,比被用了上萬年的固靈鍋鍋底還黑。
“你是将軍,你高高在上,我們是刁民,我們一無是處。那你們憑什麼覺得你們都修不好的天梯,我們能修好?”
若是平時,包炙斷不敢說出這種拱火的話。
但現在,他感覺全身都在冒火,很想發出來。
“你!”鄭将軍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牙尖嘴利!等到了京城,由不得你們願不願意,修不好天梯,就是死!”
“鄭叔,走吧。父王還在家等我們呢。”虞沐北勸住鄭将軍,才鑽進馬車就被坐在軟墊上的小奶團子塞了一把烤栗子。
熱乎乎的,香噴噴的。
虞沐北驚訝地揚了揚眉:“所以,你們之前離開,是去烤東西吃去了?”
“素的哦!”奶團子樂呵呵地上下彈坐,似乎是想不借外力站起來,顯然失敗了。
握緊手裡還在發燙的闆栗,虞沐北似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今晚等他們睡着,我放你們走。”
“不湊!不湊!”奶娃娃握拳哼哼。
元真子捋着胡子笑道:“如果我們想走,這點人,攔不住我。”
虞沐北垂頭。
是了。
昨晚那道金光的動靜,分明是他們搞出來的。
星星由三歲的樣子變成了一歲的樣子,之前還引雷劈那些拐子……
許多迹象,都告訴他,他們不是尋常人。
“難道,你們真的能修複天梯?”他眼中放出欣喜的光,擡頭看向這一老一幼。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不能。”一老一幼齊齊回答。
即便他們有這個能力,也不能去做這件事。
“你知道修複天梯後會有什麼後果嗎?”元真子問虞沐北。
看他懵懂的樣子,心裡便有了答案。
老人家拍拍大孩子的肩:“小友不必想太多,隻管将我們帶到人間皇帝面前便是。”
虞沐北覺得手中的烤闆栗更燙了。
“無知!”白澤不高興地在棗樹下刨土,“就這人間的靈氣,修煉到極緻也不過到金丹期,有什麼能力打斷天梯?”
紀星支起耳朵聽。吃闆栗紅薯吃得口渴,把母羊放到馬車裡讓虞沐北給她擠奶。
看到突然出現的母羊,虞沐北震驚了好半天,總覺得,眼前的巫族人,和他以前所知道的巫族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