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上次周老師還拿這個給我離細胞。”
“你看,\'可高溫高壓\'。”我指着。
雲姐仔細浏覽,道:“哦,那這個不可以,是那種深藍色的。”她在台子随手找到一個,“就這種。”
“我們還有嗎?”
“應該有。找找看。”她又問,“你要這個管子幹嘛?”
“直接往500ml大瓶裡加500ul抗生素,我擔心搖不勻,所以想分到50ml管子來。”
雲姐便想出一個方案:那你可以這樣,先倒在50ml離心管,加上抗生素,然後鋪闆,然後再倒一管,再鋪,你明白了嗎?
“嗯嗯,可是師姐,那剩下的放回冰箱嗎?”
雲姐翻了個白眼,邊走邊搖頭:“我真沒辦法了,也不知是代溝還是什麼?怎麼一句話就聽不明白呢?我昨天跟你說讓你用錐形瓶配,你不聽,你要用玻璃瓶。我和你說那有我配好的,你是嫌我配得不好還是咋地?昨天,我至少花了兩到三分鐘,兩到三分鐘時間跟你講明白了,你最後還是按自己的想法來。又不會,又不聽。唉,周老師也是心大,你不會,就讓你來做。你看看這瓶子裝這麼滿,這沸騰後溶液會溢出來的!你這算走運,幸好沒爆炸。我們平時用那大的錐形瓶也才隻配兩百毫升,你不會,問啊。”
我一直忍着,終于解釋道:“我沒有不聽,我以為玻璃瓶和錐形瓶是一樣的,以後我還是得問問。”
之後我便準備鋪闆,雲姐站在鵑姐旁邊又反問道:“你是要做多少基因,一次用的了這麼多嗎?我都跟你說了,抗生素放久了會失效,你一次搞這麼多,到時不用就浪費了。你要用這麼多嗎?我那些是不夠嗎?還是你嫌鋪得不好你要自己鋪?我都說了,你先用我鋪好的,配這麼多不浪費嗎?”
——“這都是我上個月配的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用,你可以先試試。唉,配多了。”雲姐昨天給我闆子時,自說道。
——想到此,我不由得苦笑。
她既這麼說,我便把融好的LB培基(含agar)放到冰箱,過去看她倆提質粒最後一點程序,雲姐道:“你還不去鋪,待會兒就凝了,在這磨叽磨叽。”
我回道:“你不是說先把你的闆子用掉嗎?”
還正準備解釋,被鵑姐嚴肅止住:“你就聽師姐的。”
我突然有些失落,鵑姐和雲姐站一隊了。雲姐仍在叽叽呱呱:“來來來,你讓開,我來。你快去冰箱把液體拿出來,待會兒就凝了!”
我正拿了一瓶,遞給師姐,師姐搖了搖,咦道:“怎麼還沒凝呢?”倒出一管,加了抗生素,便鋪闆,邊鋪邊教,語氣趨于平和:“就是這樣倒,知道了嗎?還有,氨苄解凍後不要再凍着,放4度,過了一周就不要用了。”
“好。”我弱弱回着。
師姐嫌倒管子裡慢,便直接往瓶裡加抗生素,等她加完,我突然意識到錯誤,說道:“師姐……我拿錯瓶子了。”
“唉,你這!”她一臉嫌棄。而我想着,你終于得逞了,這下終于找到我的茬了。
等我從冰箱拿出含agar的培基,發現已經凝了,此時師姐已經把所有培養皿的蓋子都打開了,問:“你說這怎麼弄?全打開了?不用就全浪費了。”
正躊躇間,雲姐道:“你趕緊到微波爐熱一下,我待會兒去打冰,放到冰裡,讓溫度快速降下來。”
冰來時,又想到,可能會炸,雲姐自說自己是個急性子,教導道:“你看看平時做實驗時間都花在這些事情上,全都等去了。”
她倒出一管,可能涼得快些。
“高溫可能會讓抗生素失效的。”我提醒。
“沒那麼熱了,你摸摸。”她讓鵑姐試溫。
“還可以。”
三下五除二,轉眼雲姐便倒了快二十皿。
之前提質粒時,雲姐嘟囔:“顧逸,你要請我倆吃飯,我們這麼辛辛苦苦幫你提質粒。”
“好,沒問題。”
如今又重複一句。我隻是順着她的話說,實在委屈,突然之間“雲姐”變成我故事裡徹頭徹尾的大反派。
當雲姐說“你配這麼多你用的完嗎”時,鵑姐出來解圍:“算了,我來用吧。”而鵑姐便是正派。
之後,吃完飯回來,見鵑姐坐在那,我便向她請教:“師姐,”我瞅了一眼雲姐的座位,繼續說,“我可能以後不知道怎麼跟雲姐相處了。”
“沒事,你别放在心上。”她笑道。
“我觀察了下,已經有好幾次,我原本出于好心,她卻老是把我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比如中午,我問那running buffer是誰的。她說礙你事了?”
鵑姐笑了笑:“她就是這人。就是在開玩笑。你看,她不還是幫你做實驗嗎?”
那一刻,我突然醒悟了一點。她明明可以什麼都不說,但她說了。她明明完全沒必要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動怒,但她還是因為在意而怒了。她的表達方式可能有問題,但她的确有在用行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