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逸從小一塊長大,對他多少有點了解。但他這人,有些古怪。
他會為書中人物開心,但很少如此強烈地表達那股高興。今天于雷和陳可親吻了,他有些激動。接着,于雷表白了,于雷表白了!他看完那一段,一個人笑了好久,回到工位上趴着的時候還在笑。然後,兩人總算在一起,你侬我侬,甜蜜又害羞。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将告訴每一個人。
顧逸說,他最近有個症狀:他想給每一種水果、每一道菜,起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呵,我也為你祝福,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而我隻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他跟我說,他有點搞不懂自己了。宇文問:“顧老闆,裂解液放在哪啦?”
原本是很客氣地詢問,但他那時有些憤怒,據他本人陳詞,他是這麼想的:上次帶你做過一遍,東西告訴你放在哪了。第二次,帶你做,溶液還是你自己配的,怎麼這會兒又問?但凡你自己去冰箱找找,都能找到,怎麼這也要問?
上次問配buffer的事也是如此,教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跟宇文說溶液配制方法在他實驗記錄上是沒用的,所以特地讓他把那一頁拍下來。結果,過了一兩周,他問那個溶液怎麼配來着。實在氣人。
心情豁達的時候,這事倒也不計較。這不,今天,他煩躁得很。150個文件夾,他需要給每個文件夾建一個PPT,然後再從原始數據裡截圖,并标注相關信息。
工作極其煩瑣,他的想法在“她真的很不會安排,來讓人幹些沒有意義的活”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花耐心做一件事了,做完這個,以後很多需要耐心的事對他來說都是小case”之間搖擺。這不,忙活了四五個小時,才整理好不到10個文件夾。
但還是忍着說了句“放在左邊冰箱的最後一層”。接着,他又問“是用PBS溶液稀釋嗎”。顧逸怒了,這也是上次講過的、讓他拍照的。顧逸清楚地知道,他講的很多東西都是重要的,然後當時跟宇文講的時候,他就有點心不在焉,跟那群師妹比起來,宇文不僅沒有給他需要的成就感,反而還在教授過程中,用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守着他的自尊,讓顧逸很是無奈。無奈是因為他了解,此時的宇文心中所想,大概就是老闆面前的顧逸所想,但又不盡相同,不可類比。
顧逸說,要是能像陳可那樣就好了,被撞了一下,也毫不在意。
我研究了下他的内心,他大概是這樣的:他心中是有顆豁達的種子的,他期望自己豁達,但事實上他敏感多心。他期望自己灑脫,要麼毫不介意告訴宇文答案,要麼直接噼裡啪啦怼回去,但事實上,他兩者都做不到。
為什麼不直接怼他一句呢?因為他知道,宇文此時需要幫助,而不是指責。指責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火上澆油。
為什麼又不直接告訴他答案呢?因為他怨他的不上心,對他的話的不上心。
“顧老闆,别走——燕子,燕子,你走了我可怎麼活啊!”他模仿着。
“你得成長起來呀,不能老依靠我。”顧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