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顧玉梅，嫁給了隔壁村的高嚴姑父，生了三個兒子，幼子叫德華，是我表哥。表哥的兒子元子，古靈精怪。父親那輩人總開玩笑：“這又是一個德華！”

人一旦成了家，稱呼就得變了。德華是個孩子王，性子好，不怎麼發脾氣，因此大家都跟他關系親近。我從小不叫他表哥，而是直接喚他德華。後來，他結了婚，有了孩子，我就犯了難。叫德華，不體面。叫哥，又顯粘膩。他或許看出了我的尴尬，總是主動問候一句“欸，老表”。我當時想，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恰如其分的稱呼，把兩個人的關系定的剛剛好。

當每個人手裡端碗吃飯時，德華手裡拎了條狗從遠處走來，就像拎了個黃袋子。那狗認生，沒法子，德華隻好左手拿碗，右手提着狗後脖子的毛發，放到遠處。那條狗才慢慢吃起東西來。

我走過去，被德華攔道：“老表欸，莫過去，讓它吃，你走過去他就不得吃了。”

元子臉上滿是肉，笑眯眯說：“前幾天，有個小孩放炮仗，把它吓到上山去了，我爸爸找了三天才找到。”說完，就到屋裡拿了一盒糖果似的摔炮出來，抓了一把，摔在地上，“噼裡啪啦”。

“哈哈哈，這炮仗哪是這樣放的嗎，快過來，給我一個。”我說。

“你，老表，給你一個。”他道。德華笑罵了他一句“耶嘿，沒禮貌！喊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