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才聽懂姑姑的話。第二天早晨,母親喚我起床,我說,今天不想吃早餐了。母親不再叫喊。
元宵前後那幾天,心血來潮,翻了翻2020年的日記,其中一段寫道:
“來吃飯——”母親拖着長音,習慣性地呼喚。
唉,和她說過好幾遍了,吃飯不要喊,我自己會來。她嘴上答應着:好咯,下次我不喊,讓你自己來吃咯。結果,照舊。
我用沉默表示反抗。她沒聽到我的回音、也沒見人來吃飯,又扯起長音呼喚(不當歌手真可惜了):
“來吃飯啦——”
我真的怕了,她每喊一遍,我就煩躁一分,這樣下去肯定得發火,我又不願對她發火,隻得乖乖就範。
吃飯時,我突然來了個主意。
“媽,我很壓抑。”我無奈地笑了笑,“你每次都喊我,喊得有點煩,我想發脾氣,又不能發脾氣,我好壓抑。”
我哀巴巴地語氣希望博取她的同情。其實我想說“好煩”,但是語氣太重,于是換成“有點煩”。
母親露出牙齒地笑了笑,問:
“你怎麼不發脾氣呢?”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我知道,下一回又會重蹈覆轍、舊病重犯。
過了一會兒,我夾着腌黃瓜吃,碗裡還留了點空心菜。
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話,母親又重複了一遍,她邊夾菜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怎麼不吃空心菜?”
昨天的台詞:這苋菜湯你怎麼不喝?
前天是:櫃子裡有牛奶,你怎麼不喝?
大前天是:這還有棗子、紅薯片,你怎麼不吃呢?
我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她習慣性的話語,真真讓我啼笑皆非。
書中寫道:傾聽的要訣,就是知道很多事其實你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