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容無雙乘坐馬車趕到王府參加宴會,她一面同京中的世家千金貴婦打交道,一面時刻觀察着府中賓客。
葉靜蘭會來嗎?
一個時辰過去,大家輪番賞花作詩,兩輪過去,慕容無雙都作了三首詩,也沒見永甯侯府來人。
看來永甯侯的死對葉靜蘭有所影響,也是,家中辦着葬禮,她當然不方便來參加宴會,如此說來噩夢裡的景象應當都不會成真了。
她安心地坐在席位上,同周圍的幾位姐妹吟詩作對。
沒一會兒,一個小厮着急忙慌地跑進來。他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跑得踉踉跄跄,直接摔在一衆賓客面前。
主位上端坐的老王妃見狀臉色愠怒,還沒說話就有兩個仆婦上前把小厮拉起來,一個年齡稍大的仆人叱責道:“在這麼多主子面前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起來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小厮雙腿打顫,縮着腦袋朝老王妃的方向跪下:“王妃娘娘,大皇男殿下推了四皇男殿下,七皇男殿下也被四皇男殿下拽下水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不少人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她們怎麼聽不明白這小厮說的話?
大皇男不是個雙腿殘疾的瘸子嗎,怎麼推得了四皇男,四皇男又為何要拽七皇男下水?
老王妃的神色不再從容,她當即帶人跟着小厮離開,去前院找三位皇男,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王府管事的仆婦仍留在後院安撫衆位賓客,指責小厮說話颠三倒四,她随口将此事壓過去,請大家繼續賞花喝酒、吟詩作對。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隻是涉及皇家顔面,大家都默契地當作沒聽見。
慕容無雙右手執杯,腦海中将小厮說的話重新梳理一遍,這段話可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大皇男,四皇男,七皇男,這三位皇男一個是庶長男,一個是唯一的嫡男,還有一個是政績最多的庶男。如若大皇男不是殘疾,這三人應當在朝堂上三足鼎立。
大皇男長居府中久不出戶,今日倒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宴會上。還以為他是來結交人脈的,結果當衆推倒四皇男,連累七皇男一起掉進水裡。
第一次參加宴會便如此放肆嗎?
他怕不止是身子有疾,腦子也有疾吧。
“嘭!”
酒杯落在身上,裙角洇濕大片,慕容無雙起身招來一個丫鬟,要丫鬟帶她去換身衣服。
丫鬟帶着她去了府中的客房:“慕容小姐在此稍候片刻,我這就去取幹淨衣裳來。”
“多謝。”
慕容無雙朝她道謝,丫鬟前腳剛走,她等了一會兒也離開客房。
她來過王府幾次,知道一條去前院的小路,前院三位皇男鬥得如此熱鬧,她可以趁機去看看。
小路隐蔽,僅有慕容無雙一人行走其中,路過一片假山的時候,她突然被人拽進假山洞裡。
“噓。”
在慕容無雙出聲之前,有人提前示意她安靜。
意識到對方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慕容無雙漸漸放松下來,她甩開對方的手。
假山洞中光影黯淡,一縷陽光穿過狹小縫隙照在眼前病恹恹的青年臉上,青年的五官嵌在慘白如紙的臉上活像一隻鬼。
偏生那雙眼睛神采奕奕,與這張臉格格不入。
看到對方坐在輪椅上,慕容無雙心知眼前這位就是鮮少露面的大皇男殿下。
她不明白,大皇男躲在這裡做什麼,又為何把路過的她拽進來?
“大殿下,您……”慕容無雙忐忑地開口。
青年歪頭将腦袋撐在右手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這個笑容讓慕容無雙倍感熟悉,她想好的話卡在喉嚨裡,果斷問道:“葉小姐假冒皇室藐視皇威,可想過後果?”
“無雙小姐認錯了吧,本殿下可不是什麼葉小姐。”青年一邊否認,一邊從輪椅上站起來。
聽到無雙小姐四字,慕容無雙更加笃定眼前的大皇男是葉靜蘭假扮。她轉身欲走,以免被這副尊容的葉靜蘭連累。
葉靜蘭見狀擋在洞口不讓慕容無雙出去,笑着和她說話:“我剛才坐在輪椅上輕輕一推,四皇男身子一歪就要摔下水,你猜怎麼着?”
慕容無雙扭頭不答,葉靜蘭繼續抑揚頓挫地講道:“他和七皇男不愧是兄弟情深,拽着自己七弟就一起滾下去了。”
“荷花池裡的淤泥又臭又黏,兩人陷在池裡互相撕扯,都想把對方壓下去好讓自己站起來。那場面可好看了,臭泥人打架,你想看嗎?”
說話間葉靜蘭已經摘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自己張狂的眉眼。
慕容無雙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她在猶豫。葉靜蘭直接拉着她走出假山,她怕引來其她人而不敢大聲喊叫,也無力甩開葉靜蘭。
“你要做什麼,我不能跟着你胡鬧!”慕容無雙低聲道。
葉靜蘭手勁極大,拉着慕容無雙快步往前走,慕容無雙生平頭一回覺得自己跑得快飛起來。
待她回過神,自己已經被葉靜蘭帶到一間無人的閣樓上。兩人站在一根柱子後面,在這裡正好能看見前院的大半景色,包括兩位皇男落水的荷花池。
既已被葉靜蘭帶來此處,慕容無雙罵她也無濟于事,她心裡一番合計,偏過頭偷偷看向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