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爛攤子,”江懷笑笑,“倒是沒你想的那麼大。”
“父親,兒子不想做官。”
江翎瑜耍起性子,摟着江懷的腰不撒手,模樣驕縱:“我不去我不去,不想去。”
“可是為父都答應皇上了,”江懷撫着他的頭發,溫聲勸他,“好霖兒,你就去吧,要是真有什麼辦不成的事,為父幫你就是了。”
江翎瑜有些不悅,纏着江懷鬧,就說不做官,但他畢竟是做兒子的,再不悅也不能發火。他擰不過江懷又去擰江夫人,關起門來告父親的狀。
江夫人雖然也是擔心兒子,但深知聖命難違,從江懷離開養心殿那一刻起,這件事就已經定了。
告江夫人看似沒用,其實也有一點用,當天晚上江懷就挨了夫人的一頓數落,險些被踹到地上睡。
當天夜裡,父親在卧房裡正被數落,江翎瑜則帶着管家站在不遠處看熱鬧。
“你看,我父親與母親成婚這麼多年。”
江翎瑜背着手:“還是那麼恩愛。”
江桓聽着卧房裡一片哀嚎,支支吾吾:“.....嗯,對,甚是恩愛。”
次日一早,江翎瑜早早的坐在正堂,等着江懷過來。
這一宿他倒也想清楚了,父母那麼疼愛自己,從不舍得讓自己受着一點風吹雨打,如今父親卻不由分說推自己為官,執拗地違背自己的意願。
江翎瑜想了又想,覺得父親大概是身不由己,不該怪他。
“霖兒,”江懷進來,坐在他身側,“皇帝賜為父一處宅邸,為父與你的母親住在此處多年,所以.....”
江翎瑜歎了口氣,神色幽怨,打斷了江懷的話:“所以讓我搬走?”
江懷讓他噎的一怔,側頭時瞥見他臉色不太好,忽然覺得心下有愧,在朝廷裡為官幾十載,直到告老已是太傅,還是不能讓兒子在自己的庇護下安心養病,讓他過上有閑情雅緻就出去遊山玩水,遠離官場的日子。
“霖兒,為父有些對不起你。”
江懷緩聲說:“聖命實在難違,皇帝找為父的時候,就沒想與為父商量。”
“父親,”江翎瑜握住江懷的手,認真地問他,“是不是我不去朝廷做官,江家今後就不會好過?”
江懷輕輕點頭,緘口不語。
君臣綱常不比父子綱常,沒有迂回的餘地,江翎瑜是明白的,江懷受封不答應皇帝的成命是不忠,自己違抗江懷的成命又等同于違抗皇帝,這是不忠不孝。
況且江懷已經盡力為江翎瑜推辭了,想讓江翎瑜繼任是皇帝的意思,江懷這封賞要與不要,也改變不了結果。
“那好吧。”
江翎瑜抿了抿唇,答應了江懷:“好,我接任父親的官位,就勞父親去給皇帝回信吧。”
江懷心疼地揉了揉江翎瑜額角的鬓發,溫聲說:“在外頭住不适應就回來。”
“好。”江翎瑜起身又跪下,對着江懷三拜九叩,之後又拜了母親,這就去籌備搬新府邸的事了。
府上仆役之中很有些出色的,得益于江桓管束有方,江桓挑了個曾服侍過公子的仆役,跟着公子搬走,做他的管家。
江翎瑜喜歡玉字,給這仆役更名叫江玉,自此做了他的管家,全權料理江府事務。
這些日子江翎瑜忙着,江懷也沒閑着,跟稔熟相好的同僚打了招呼,就說他的獨子繼任刑部尚書,要是江翎瑜今後辦事不周,惹毛了誰,還請他們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擔待。
也包括鎮國大将軍唐煦遙的父親,平陽郡王。
平陽郡主是皇裔,為人溫和恭謙,卻生了個脾氣暴躁的兒子,實在不大穩重。
大琰有律,郡王的兒子為官就封鎮國大将軍,唐煦遙的封号這樣來的,但五軍都督府都督佥事是他征戰沙場換來的,如今他二十七歲,位居正二品,也算是勞苦功高。
故此,江翎瑜才二十二歲就位及正二品刑部尚書,上朝與唐煦遙同列。
唐煦遙聽說了,不太高興。
唐煦遙二十七歲,雖久經沙場,臉上卻沒什麼風霜氣,劍眉星目,身形偉岸,樣貌幹淨俊美。
他不說話的時候,還挺像個正經的溫潤公子。
“父親,”唐煦遙抱怨,“那江翎瑜才二十出頭,他有什麼能耐啊?”
“哎?”
平陽郡王端起茶抿了幾口,茶水咽淨了之後才厲聲訓斥:“不許胡說八道,人家的兒子跟你無冤無仇,他繼任刑部尚書,礙着你什麼事了?”
“那父親不是說讓我多擔待他麼?”
唐煦遙找着平陽郡王身側的太師椅,一屁股就坐下,苦着臉:“您知道兒子向來不喜料理文臣那些破事的,就我這等脾氣,怎麼擔待他?他要是冒犯我,我一定.......”
平陽郡王“啧”了一下,朗聲打斷他的話:“你也知道你脾氣臭?江懷跟為父是多年的好友,讓你擔待他兒子怎麼了,人長得如此高大健碩,心眼子怎麼還沒個屁大?”
“還有,”平陽郡王一字一頓,“你不想讓着江翎瑜,也得讓。”
唐煦遙聞言皺眉:“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