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則故事。
曾經有一對小姐妹,生活在飛花叢。那是九邊之東,四戰之地。
兩人從小受過嚴格訓練,能過目不忘,會易容瞬變。
兩人不知道為何而活,隻知道要為親母做事,而親母則是養育她們,教她們本事之人。
她們逐漸長大成人,已經是血債累累。曾裝作丫鬟殺過貴胄,扮作流民竊取兵報。兩人從不将殺人當作壞事,隻是日常。
有一日,親母告訴她們,大勢已去,莫問恩仇。散碎銀兩分給兩人,叫她們好好做人。她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直到有一日,在臨榆關的城門,看到了親母那高懸的首級。
她們回到了飛花叢,在木屋中想隐居起來。沒了親母與她的任務,她們不知道該如何過活。
可姐姐知道的比妹妹多一點,究竟是年齡大一些,見識多一許。
某一日,豔陽高照,親母的熟人來到飛花叢,叫她們将一小姐護送至遼東明古台軍鎮,她們答應了。第二日,兩人收拾行裝,帶着小姐離開飛花叢。
行至半路,出了關,進了山林沼澤。大雨磅礴,道路泥濘,她們遇到了強人劫道。
她們都看得出來,那不是強人,是扮作土匪的兵将。
對她們而言,逃出生天保護小姐,不是難事。
但姐姐卻從背後刺了妹妹一刀。她驚愕,不知緣由。
姐姐面色冷漠,看着妹妹被圍攻,最終渾身是傷,墜下山崖。
妹妹直至跌入黑暗,滿心也隻想問一句,為什麼?
在松樹河的河畔,有一座木屋。木屋有土牆,又有柳條做屋頂。雖是在河邊,屋内卻幹旱爽快,沒有風也沒有潮。
屋主人是一個普通牧民模樣的女人,二三十的模樣,自稱叫旭娘。她帶着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見我們一行人到來,便熱情款待。
“清蘭,依月,你們去釣點魚。晚上就請四位客人嘗一嘗松樹河的鮮魚。”
清蘭年紀小一點,十歲出頭模樣,依月則是十五六歲樣子。
“姑姑,不要和客人講你的吓人故事了啦,逢人就說。”
清蘭叫道。
“多嘴,我揍你。”
旭娘擡手裝作要打,兩個姑娘笑着,蹦蹦跳跳出門去了。
“真是,有點悲傷的故事啊。”
兩人出去後,我就如此道。
“别見怪,我山野村人,沒得話可說,就講講聽來的故事。你看,我的孩子都聽煩了。”
她笑道。
這屋子看樣子,建起來也沒多久,新的很。沒見到魚幹或是肉幹,還有應當是從遊商那裡換來的粟米糧食。
“在我們北海也一樣,大家都沒什麼新鮮事。”我也繼續說着我的北海謊言。“旭娘,您不是布谷德人吧?”
“是的,我是中原人。”
我試探的問,她便直說。
“哦?中原很大吧?”
“哈哈哈,不知道怎麼和北海的客人說呢,确實很大。”
“我聽說漠南打完仗沒多久呢。您為什麼要來漠南定居呢?”
“我想找一個人。”她說道,
“找人?”
“沒錯,為了找一個人,我聽說那個人在大草原上,所以就在布谷德四處尋找。我一年前在三河源頭放過牧,後來聽說很多外地人都在漠南,就去了桃華寨,在桃華寨找不到也遇不到,所以又來了威甯海。”
卓娜提亞越聽,面色越是有點不自然。
真希望她收的住。不管怎麼聽,都感覺剛剛的故事裡起碼有一個人是她。
“中原人都吃鮮魚嗎?”小蒼蘭突然問道。
氣氛有所緩和。
“哎呀,小妹妹,中原可是地大物博,有吃粟米的,吃楚米的,吃肉的,吃魚的,都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她笑着說道,從進門起她就對小蒼蘭非常親切。
“旭娘姐姐,我看到氈房裡有魚的樣子,為什麼一定要鮮魚呢?”小蒼蘭繼續問道。
“那是腌過的魚,腌過的魚做魚湯也好,魚生也好,是不似鮮魚味道好的。魚不想牛羊,一死就開始變味。”
“哦——我們那裡魚一出水就凍住了,還真不知道腌魚這回事。”
我趕緊說道。小蒼蘭雖然緩和了氣氛,卻暴露了我們不吃魚的事實,哪兒有北海來的人沒吃過魚的?隻能趕緊打圓場。
“您可真有趣。”
她掩面笑道。像是客套,我卻知道我被取笑了。和叱列夫人最早交鋒時被幾句話吃幹抹淨的感覺又上心頭。
唉,我真是不稱職的頭頭。
“湯應當是好了。”
她出門去,鍋竈都起在了屋外。趁此機會,我就使喚兩個丫鬟。
“小蒼蘭,紅香,出去幫幫旭娘。”
“是”“啊……”
馬上答應和嫌麻煩的回應,兩人還是起身出去了。
見兩人都出去了,屋外傳來旭娘客氣說不用幫忙和兩個丫頭的執意,我就側過身對卓娜提亞說起來。
“提亞,怎麼看?”
“房子屋子都是新的,氈房是漠南樣式的。旭娘應該是身手了得的人,一動一靜都很幹淨,而且心思缜密。”
“她說的故事,你有頭緒嗎?”
“沒有。”
她直接答道。
“我也沒聽過,應該不是什麼傳說或者大人物的故事。”
“這人不一般,我們要注意。”
“但是問什麼就答什麼,我都不敢問了。應該也不是想有意隐藏什麼。”
我們說着,旭娘就進了屋來,熬好了一湯。
“兩位交頭接耳說什麼呢?”
她放下熱氣騰騰的小盆笑道。
“在談您的魚湯和魚生會多好吃,比不比得上北海。”
“哎呀,漠南的魚,恐怕沒有北海的大吧。我也是剛來不久,反正和中原比還差點。但手藝好可以彌補呢。”她扶着臉,依然是笑容滿面。
“旭娘對手藝很自信啊。”
“客人要不要與我比一比做魚?”
“哎呀,我在北海可以手不粘柴的,沒幹過活呢。”
“是嘛?您的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