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沉醉的黃絲絹 > 第19章 第十八章

第19章 第十八章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可以不作詩,但可以走路呀!今天到底是走路回去呢,還是坐車回去?” 嚴文麗故意難他說。

倪潇儒擡頭看看窗外,見天色将晚,隻好說道:“罷了罷了,還是“現代”一點算了。”

嚴文麗不想再去難他,還是早一點去車站為好。兩人一起收拾起東西,準備趕未班車回家。在這裡呆了整整一天,又吃又喝的,可房東隻收了他們十二元錢。倪潇儒覺得房東似乎是少收了,因而就說:“阿姨,你為我們忙了一天,該收的錢就應當收呀!”

房東阿姨楞了一下後才說:“已經收了,面條加蛋兩碗,二元一碗,茶四杯,也是二元一杯。來這裡喝茶的客人都覺得便宜,可也不能因為客人覺得便宜就多收。再說這茶葉是自家産的,地方麼也是現成的,反正你們不來也是白白地空閑在那兒,你說是不是?”

“這樣的話,下個星期天我們還來呢!”倪潇儒說。

“來來來,盡管來好了。”房東阿姨笑着說。

這個地方雖緊挨城市,卻因交通上的不便,反倒稍顯閉塞冷清,不過這裡的民風淳樸厚道,很有中國商業文化所推崇的那種道德遺風,即所謂:“貿易不欺三尺子,公平義取四方财。”第二個星期天,他們又去老地方複習了一天,接着便是畢業考試。

畢業論文通過後是一段閑暇輕松的日子,大家都忙着合影留念,交換通訊地址,有的幹脆趁此空隙盡情遊玩。因為他們沒有就業壓力,根本不用自己去找工作,是包分配的。這時剛處于人才青黃不接的時期,隻要是大學生,有多少要多少,供不應求。這一屆畢業生的去向都是省市級大醫院,那些稍小的醫院若想要人,那根本連想都不要想。

近兩個月來,管學生分配的劉副校長忙得是夠嗆,前來通融要人的是一撥接一撥的,辦公室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這一日,劉副校長的辦公室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來人叫王大林,六六年從這裡畢業,被分到北宸區衛生局當辦事員。為加強局屬醫院的領導,今年初被委派到北宸區紅會醫院當副院長,分管業務工作。因他出自科班,因而局裡對其寄于厚望,希望通過他的努力,改變醫院目前醫療水平低下的局面。在局屬醫院中,紅會醫院可算是一家重點骨幹醫院,門診樓加高了一層,剛整修布置完畢,地方也擴大了,還添置了一批醫療設備。

醫院的書記兼院長姓韓,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臉稍微有點鼓,厚厚的嘴唇向外翻卷,嘴角看上去有些高低的樣子。給人的印象,無論是外表穿着,還是言談舉止都是一個極普通,甚至還顯得有點俗氣的女人。不過千萬别小觑了這個貌似極普通的女人,她對政治形勢極為敏感,政治色彩十分鮮明,對形勢的研判更是屢屢準确,因而每次都能踏在最關鍵、最有利的節點上。她不但能久于其職,還能時時升遷。

她師父和師娘原都在本地一家教會辦的助産醫院裡當助産醫生,後來那外國教士因故回國,便将這家小小的助産醫院托付給夫婦倆打理。韓院長十幾歲時因家鄉遭遇災荒,便随家人流落到這座城市,一邊乞讨,一邊找事謀生,她師父見其可憐便将她留下來在醫院打雜。由于人機靈乖巧,又極會觀顔察色,遇事善變,很讨師父一家的歡心,因而将她收在門下,帶着她一同做禮拜唱贊詩,一邊教她認字習文,一邊教她助産醫術,有如親生女兒一般。

後來,她從一場接一場的政治運動中嗅出一點門道來,再經旁人稍加點撥,就毅然鼓起勇氣,大義滅親,聲淚俱下又義憤填膺地檢舉師父一家那些所謂的“劣迹”來。她師父因此被扣上“反動遊醫”和“洋奴走狗”的帽子。這一下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一日家裡忽然沖進一大幫頭戴黃軍帽,臂纏紅袖标的人,那領頭不是别人,而是她師父曾視如女兒的弟子。那幫人不由分說地給他戴上那種“打土豪分田地”時的高帽子,胸前挂上大木牌,架上大街去遊街示衆。她師父便由此長期遭受挨批受整的折磨。由于吃了弟子的“悶棍”,事業被毀,尊嚴掃地,因而意氣低迷消沉,身體日垮。年齒不高,卻早已弓背彎腰,虛弱不堪。

韓院長把檢舉揭發當作法寶,成為她謀官取利的終南捷徑,從此恣勢弄權,平步青雲,官運亨通,從一個小小的女弟子一路攫升成官場中的風雲人物。自古就有“弄臣”一說,就是那種位高權重,專門玩弄權術的奸臣,如今她便是一個小小的“弄官”。爾後每遇一場政治運動,他師父就必多一重羞辱和苦難,而她的官位也必随之高升一格。她身上聚集了許多閃亮的政治光環,醫院的書記、院長隻不過是她衆多職位中最低的一個,她同時還是衛生局副局長,不久又升任為局長,區人大委員,區委委員。在這個區的官場,靠着她自己縱橫捭阖的能力,創出一片得心應手,呼風喚雨的局面。孔子在《系傳》中說:“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韓院長是也。她經營既久,因而根基深厚,人脈錯綜,影響如日中天,烏紗勢橫,地位穩如磐石,誰都别想撼動她。不消說在紅會醫院,她的話是說一不二的,就是在衛生局,她的話也是一言九鼎的。難怪她有底氣說出“順我者平平安安,逆我者不得安甯”這樣驕橫的話來。不過在王大林看來,不管韓院長職位有多高,都有如唐朝洛甫元安禅師所說的那樣:“雞栖鳳巢,非其同類。”

表面看去,韓院長的官階在不斷攀升,人生日益風光,但她的虛榮心也在日日增長,她的内心始終裝着一坨恥辱,就是剛來這座城市時的那段經曆,那是一種說不得的恥辱。因而她把那老土的父母重又遣回老家。《紅樓夢》中有這樣一句話:“負父母養育之恩,違師友規訓之德。” 此話就像鏡子一樣,活脫脫地照出了她的素面原形。清代名将年羹堯則說得更為極端:“不敬師尊,天誅地滅。”

在醫院裡,她和新來不久的中醫科女醫生黃萍關系最密,很快就成為一對忘年交。她的父親是省廳的高官,母親是幹部療養院的醫生。黃萍對念書沒有多少興趣,隻能勉勉強混個及格,她媽媽對此束手無策。為了女兒将來的人生,她媽媽很早就開始讓女兒預習中醫,誰知歪打正着,這一點還真的給砸準了。黃萍對此似乎還真頗有興趣,雖如“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但卻能把一本《湯頭歌訣》背個滾瓜爛熟。父母見狀滿心歡喜,因而就設法将她弄進療養院跟班見習,後來又設法把她弄進部隊衛生所去鍛煉了幾年。

黃萍今年二十六歲,這個年齡據說是女人一生中最漂亮年齡。她身材纖巧,膚色白皙,容貌昳麗。她平時很在意自己的儀容,極是愛打扮,也善打扮,因而那妝容卻也大方相宜。她似乎有一種自憐的傾向,那面法國産的小奁鏡,一天之中少則也要拿出個上百回,對着奁鏡或是撲粉抹紅,或是自我欣賞。她對自家容貌自信十足,自認豔若桃花。高官家庭的背景和個人經曆,使得她的美麗伴随着一種冷豔,漂亮中透出些許的傲氣。她臉整天都是冷的,以她自己的心思看,就是還沒有遇見能讓她熱起來的人,所以稱她為冷美人一點不為過。俗話說:“紅皮的蘿蔔紫皮的蒜,擡頭的婆姨低頭的漢。”趾高氣昂的男子不足懼,而昂首闊步的女子多半不是好惹的。泰戈爾說:“讓睜眼看着玫瑰的人,也看看它的刺。”她的性格顯得反複無常,用弗洛伊德的話說:“他的輪廓隻能猜測——永遠也不能确定。”她如同一朵帶刺的玫瑰,直讓人覺着親近不敢,怕刺着,疏遠則不甘,怕失了這份美豔。把那些對她狂追不舍的人,撩撥個欲近沒膽,欲遠不舍,迷離恍惚,失魂丢魄,垂涎欲滴。韓院長才不理會這些呢,她心裡隻想着,這種關系就是打着燈籠都無處找的,如今卻送上門來,豈有不攀一把的道理。韓院長對黃萍可說是關懷備至,當然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要是黃萍求辦的事,她沒有不辦的,因而黃萍被醫生們戲稱為影子院長。

韓院長平時很忙,已沒有精力去管醫院的日常事務,她要集中精力,以便更好地縱橫捭阖于官場之中。因而她一直都在刻意揀選,想找一個懂醫療業務管理的副手。她已仔細考察王大林好長時間,覺得是個合适的人選,相信這回絕對不會看走眼。在這件事上,她已被人蜇過一回。前些年,她把婦産科的阿珠提拔為副院長,就像唐太宗在其詩中說的那樣:“待予心肯日,是汝運通時。”哪一天我心裡高興,提拔你做個官,是你運氣來的日子。有句古話叫做:“授爵公朝,感恩私室。”這便是韓院長的做派,這和古訓“楊善公庭,規過私室。”有如天壤之别。

韓院長本想指望阿珠會更加感激自己,同時也想她能幫着擔日常些瑣事,不曾料想是自己眼長白翳看錯了人。這婆娘居然飄飄然起來,更可恨的竟然還是個女魏延,後腦長起了反骨。她憑借外面有些關系,在後面搞起小動作來,妄想取而代之。最讓韓院長咬牙切齒的事有兩件,一是挑戰她的權威,二是議論她的過去。韓院長隻使了三招,就把她給貶到那家又破又遠的小衛生院去挂起來,讓她動彈不得,那阿珠終因抑郁而疾,不得不告假休養。任人唯親是韓院長的原則,被任用的人須懂得知恩圖報,惟命是從,不然便是阿珠第二。那韓院長為什麼會任用王大林這個并非聽話的人呢?這是當時的大環境使然,有文化有技術的人越來越吃香,就是現在壓着不用,那後面還是逼迫得你不得不任用的。如其這樣,那倒還不如趕着潮頭現在就用。再說王大林這人不一樣,他懂業務,善做實事,負重緻遠,更重要的是他沒有野心。他雖不輕易得罪人,但也不怕得罪人,對人更不阿谀奉迎,有時還稍帶一些讀書人的迂執。韓院長屢次都能恰到好處地把準政治風向标,可謂着着領先,不愧為官場中的常青樹。這次提拔王大林,又讓她撈了個任人唯賢,尊重人才的美名。憑心而論,韓院長對王大林這個副院長算是很尊重、很支持的。她當然不知道,這次任命正巧暗合了孟子說的那句格言:“賢者在位,能者在職。”

王大林對醫生隊伍重新進行了一番調整配置,還清退了幾位隻能混混日子的外聘醫生。要知道,這些人可是傍着韓院長的關系才得以在醫院混日子的,此時的韓院長卻裝聾作啞,故作不知。她心裡清楚,也掂量過,認為已犯不着為這号人說情,那王大林可不比阿珠,說了也不一定頂事,弄不好還會損及自己的權威。果然有人告到她的案頭,一陣“啊啊呀呀”之後,她說:“不比從前了,現在他是常務副院長,人事權在他手裡,如還出面幹預,到時有人往上一告,我就難了。”就這一句話便把那幾人給打發走了。

她曾仔細斟酌過,如王大林幹得好,那她自然就是伯樂,功不可沒;如幹得不好,那責任自然得由他去負。因為給了他機會,給了他職權,還幹不好,他不負責那誰負責呀?而且韓院長心理上又可多一重滿足,一個老牌大學生,還不如我這個沒進過學堂的小學徒呢!這事與自己是有利無害,成則可以居功,敗則無需受過。

王大林對韓院長的經曆自然也十分清楚,那時自己不過是個辦事員,說不得話,更管不得事,隻能:“但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橫行到幾時。”他一上任就兢兢業業,毫不懈怠的工作,之于是誰提拔的,他才懶得管呢!通過懇談摸底後他知道,醫生隊伍中,最高學曆不過是衛校畢業,西醫的醫療水平隻不過是打針換藥,配些感冒發燒藥而已。因為韓院長的本行是助産,所以醫院裡最大的科室便是産科。可那也隻不過是,遇平産的便接生,難産的就轉院外送。醫院裡所倚重的幾位中醫,原本都是些民間郎中,其中也有開過私人診所的,有的甚至聲稱握有祖傳秘方,這話真假難辯,讓人将信将疑。他們偶爾也能遇着一二個疑難病人,用了他們的處方說是好了,因而被傳起了名聲,吸引了一些大醫院治不了,同時又鐘情執迷中醫的病人,中間也不乏一些病笃亂投醫的人。

王大林才不信這個,如真有所謂的秘方,真有貨真價實的醫技為何不拿出來服務病人?何必弄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不過是蒙人的噱頭而已。經過考察他們的醫技,不過是些“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貨色。外行人看他是内行,内行人看他卻是外行。他們雖行醫多年,但缺乏系統的中醫理論,醫術主要依靠父輩或師輩的傳授。爾後他們自己也帶起了徒弟,還沿襲他們父輩或師輩的傳藝方式。現在這些人已是垂暮槁藤,行醫風格日趨保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開出的方子雖吃不死人,但也治不了病,成了苦澀的安慰劑。從本質上說,他們的醫術原本就是半吊子式的,偶然性的色彩很濃,因為他們無法總結出之中的必然聯系。師父的醫術也不過如此,那些徒弟的醫術就可想而知了。在附近特約醫療的單位中甚至流傳這樣一句話:“若想偷懶請病假,就去紅會看中醫。”

王大林分析了醫院的現狀後認為,自己這一級醫院,要想提高醫療水平,不能走西醫的路,那是和大醫院争鋒,豈有走通的道理。隻能走中醫這條路,開辦幾個确有療效的特色中醫門診,這樣醫療水平就能上去,而且花費又少。可醫院原有的醫生,都是些鞭不起的懶牛,不思求進,耽于現狀,實沒得指望了。因而現在最關鍵的是要為醫院引進儲備一些人才,可是上哪去找人呢?于是王大林就想到了老同學劉亨元,現在是省中醫藥大學的副校長。兩人不但是三年高中的同桌同學,又是四年大學的同窗,交情有如管仲鮑叔牙,了解就象伯牙和子期。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