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兩人起身沿着河邊繼續往前走去。文麗的腳尖撥弄着一顆斑斓又圓潤的鵝卵石,然後重重地往前踢了一腳,那鵝卵石便沿着坡道,在松軟如紗般的柳絮上骨碌碌地直往前滾動。它的表面裹滿了柳絮,當它停下來的時候已沒有了它自身的輪廓,就連影子都沒有。文麗若有所思,她看着倪潇儒說道:“潇儒,我以為這輩子不可能有機會說出這個秘密,我也作好打算,既然這秘密降臨在我身上,那隻能由我靜悄悄的把它帶走。我知道冬潔的心靈很受傷,可是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看着。她見了那個人就害怕,更不要說喊他了。在她的幻想中,爸爸就應該像你這樣子,她奢望有一你這樣的爸爸。當我告訴她說,你就是他親生爸爸時,她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她高興的哭了。”
倪潇儒停住了腳步,側過身體對文麗說:“說起來也真奇怪,我頭一次在醫院給她包紮燙傷部位時就很喜歡她。當時,我還想這是誰家的孩子,這樣的乖巧伶俐,禮貌懂事。可惜我當時一點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她不是誰家的孩子,而是我的女兒呀!”
“你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文麗問。
“看出什麼來?”倪潇儒沒有弄明白這問話的意思,因而反問道。
“你啊…你看冬潔的眼睛鼻子象誰的!”文麗微笑又溫情的對倪潇儒說。
“哎呀,這個…我倒真沒留意。這樣說來是象我的喽!”倪潇儒這回答倒還不如說是在反問。
“你這人啊,工作上心細如絲,可是在這一處卻粗心的如同沒有看見一樣。潇佚啊…頭一眼就看出來了,虧你還說喜歡冬潔呢!”文麗故意這樣說道。
“當時我哪會往這處想呢?都怪我粗心,連自己女兒都沒認出來。不然,我陪她的時候會更多。”倪潇儒說道,那語氣和神态有着明顯的愧疚感。
“潇儒,幹嘛要這樣的?我又沒一點責怪你的意思,冬潔也不會,這都是陰差陽錯造成的。我想啊,要是當時就知道彼此的情況,或許就不用這樣捉迷藏似的去掩飾。你說是不是的?”文麗有感而發的說道。
倪潇儒點點頭表示認同,但他接着說道:“現在看來是多此一舉,可是當時不一樣啊!你一心的為我想;我麼也想為你好,真有點捉迷藏的味道,現在想來有點好笑。”
“你還說好笑呢!我都快後悔死了,當時你為冬潔的病真是用盡心思,挑燈熬夜的想辦法,可是我隻想着不給你添麻煩,不敢好好照顧你,沒有想到此時我媽媽還來橫打一拳,讓你受那樣大的委屈。我粗心得不像個女人,不然你的身體也不會虛弱到現在這個樣子。”文麗自責的說道。
倪潇儒急忙說道:“不是不是,文麗,這和你沒關系,我知道你當時有多難,學校的事情本來已夠你忙的了,不想冬潔又得了這樣的疑難病症,我看你憂慮交加的樣子,所以就不停地鼓勵你,其實也在鼓勵我自己。因為我當時心裡根本就沒個底,隻想着不管有多大困難都要堅持下去,一定要把冬潔的病治好,這也是應該的。你那樣難的時候仍舊不忘照顧我,你照顧我已經夠多的了,若你還為此自責的話,那我豈不無地自容了?”
文麗一隻手挽着倪潇儒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撫摸着他的手背。她側臉看着倪潇儒說:“多什麼呀!我知道現在後悔沒用,可不知怎的,一想起不免還是要後悔。”
“你現在還去想這些幹嘛喲!你看我不是好好地,能屈能伸,能走能跳的,這都是因為有你照顧才有的呀!”倪潇儒邊說還邊用腳來回掃着地上的樹葉。
“哪裡呀,盡把我往好裡說。不過,潇儒,我想過了,這以後麼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哦,對了,現在還多了個人,冬潔也會照顧人呢!”文麗說。
“是的是的,别看她小小年紀,可是做起事來卻很有點大人的樣子。那時她的腿還不能走,雖不能親自做,但會教我怎麼弄怎麼弄的,我呀隻能乖乖聽她的。”倪潇儒一說完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倪潇儒的一隻手臂和文麗互挽着,而另一隻手臂則挨着肩向上屈伸,手心朝天,那柳枝絲絲的從手心滑過,偶爾也會不經意的抓住柳枝,然後一下放手,那柳枝便“嗖”的向後彈去。文麗看着抿嘴笑笑。這樣走了一會後文麗想起一件事情來,她拽了一下倪潇儒,然後又側過臉去一邊看着倪潇儒一邊說道:“潇儒,我想問你件事情…”
“哦,什麼事要這樣嚴肅的?”倪潇儒說。
“嗯…你說你心裡一直裝着一個我非常熟悉,而且每天都能見到的人,因而我把所有我能想到的人都仔細過濾好多遍,可是沒有你所說的這個人啊!這個人是誰呢?潇儒!”因為在文麗看來,潇儒是喜歡自己的,除了我,他心裡還裝着誰呢?她很想弄清楚。
倪潇儒故意低下頭去眯眼看着文麗,嘴雖抿緊卻似乎又含着笑的樣子,然後說:“吔…怎麼會想不起來的?”
文麗将信将疑,不禁又将那幾個她認為最有可能的人急急地過濾一遍,但馬上又一個個的搖頭否定,她一邊盯着看倪潇儒一邊說:“沒有這個人啊!反正我是想不起來,潇儒,你告訴我,不過,嗯…這個你可不能幽默的喲。”她知道倪潇儒有時和你玩笑起來真讓你信麼不敢,不信麼又不甘。
“嗯…這個麼你早上梳頭洗臉的時候再想想,說不定就能想到,如到時還想不出,那再告訴你也不遲呀!”倪潇儒還不想一下告訴她,所以就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