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爾森伸出手去接飄落的雪花。

雪花像撕下來的一片棉花糖，喬爾森握住，松開，它直直地墜到地上。

她是抓不住的……他的光。

他和阿佩斯長得像，要是他早出生幾年先遇見她，會不會……

喬爾森走到夜幕降臨，眼睫上都挂上了一層霜。

大雪在傍晚前停了，現在隻飄些紙屑大小的雪花。

他好像感受不到饑餓，他想要去哪裡呢？

他也不知道。或者想去的地方現在去不了。

宋福給他發了訊息，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紀相芷則是發了99+的訊息，最後一條在10秒前，“凍死沒？沒死記得帶兩屜小籠包回來，我要吃。”

喬爾森走到了一個公園裡，原來的草坪上蓋着厚厚一層雪，潔白平整。

他走進去，躺下，張開四肢，在雪地裡劃“大”字。

此刻他仿佛回到幼時的那場大雪裡，父母彎腰看着他撲騰，隻是這次他們手牽着手，笑着走遠了。

他呆呆地看着深灰色的天空。

閉上眼睛，隻剩下雪落的聲音了。

漸漸的軀體深處湧出來一團暖流，好像父母溫暖的懷抱，也像幼年用被子壘起來的堅固城堡裡的小燈。

……

“喬爾森。”

有人呼喚他的名字，他艱難地睜開眼。

她蹲在他身邊，逆着光，整個人都籠上一圈暖色調。

京栒霜在警署被關了幾天，裘夢山沒有現身，鹿城安理會已經查到了那具屍體的來源。

那個無身份者是被灰東區聖瑪麗亞醫院裡的一個叫格林的外科醫生所殺。

他不但領取着聖瑪麗亞醫院的薪水，還和當地□□勾連盜取了兩台外科手術機器用來進行器官買賣，賺取不義之财。

人工培育的器官費用高昂且使用年限短，一些并不富裕的人會選擇黑市供體，這樣即使加上抗排異的藥物算下來也比人工培育的要劃算。

而□□的人為了低成本高收益，往往會去和邊緣的無身份者“交易”或者幹脆直接“狩獵”，取完所需部位後再處理掉屍體。

這次是因為處理屍體的人失誤，屍體掉落進了下水管道，才被清潔機器人發現，牽扯出來這麼一樁案子。

事情查明後南茜和烏醉凡來警署接京栒霜。

明骞面無表情例行公事給她卸下腳上的電子鐐铐，烏醉凡站在不遠處冷哼了一聲。

京栒霜揉了揉腳腕，南茜挽着她往外走。

“幫你申請精神損失費補償了，不過事假裘老闆不準我批，明天你就要回去上班。這次耽誤好幾天，他發了一通火呢。”南茜小聲說。

“謝謝，”京栒霜說，“我會盡快回歸狀态繼續工作的。”

“我擔心的是這個嘛。”

南茜白她一眼，附耳說道：“下面的同事們心情都不爽利着呢，你遲遲沒放出來，他們以為是裘老闆針對你，幹活都不積極了，我這個實驗室負責人當起來真是折壽。”

她抱怨了幾句，又說：“等這個項目弄完了我就跳槽，這個裘老闆給再多錢我也不想伺候了，我還想多活幾百年。”

“好。”京栒霜應了聲，看着烏醉凡跟上來，南茜也發覺了，沒繼續這個話題。

“我送你們回去吧。”烏醉凡說。

“哪能麻煩您呐，我開了車來。”南茜隐隐護着京栒霜，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烏醉凡摘了墨鏡，含笑看着京栒霜，等着她做選擇。

“南茜，你還是先回去吧，免得裘老闆又生氣。明天見。”京栒霜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和她對了眼神。

南茜松開她，“行，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早上我接你。”

京栒霜上了烏醉凡的車，兩人都坐在後排。

“你在裡面呆了好幾天就是想讓裘夢山出面？”烏醉凡先開口。

京栒霜沒有否認，“你不是也想見見他本人到底什麼樣子嗎？”

“他？”烏醉凡嗤笑一聲，“一隻千年王八精，有什麼好看的。”

“你這話該公開說，說不定能把他氣出來。”京栒霜打開便攜智腦查看，“話說你最近和雁柳……”

“我和她沒什麼，不要誤會。”

“有什麼沒什麼我并不是很關心，隻是我在警署的這幾天她好像和明骞搭上了，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能給我解答一下嗎？”

烏醉凡笑得玩味：“怎麼，怕雁柳把你的小魚兒勾搭走？”

“停車。”

“别，”烏醉凡一副被打敗的樣子，“還不是之前安理會那事，怎麼說明骞也蹭到了一些熱度，雁柳認識他很正常麼，她的私人感情生活我不能幹涉的呀，她那樣漂亮，明骞是男人動心再正常不過了。不要傷心，你還有我。”

京栒霜目視前方，陷入了思考。幾分鐘後，她說：“你和雁柳之間的事情不要把我這邊扯進去，我沒那麼閑。”

“……放心。”

烏醉凡似乎輕輕歎了口氣。

京栒霜在繁盛蘭亭門口下車，回家好好洗漱了一番換了套衣服就又出門了。

繁盛蘭亭旁邊的咖啡館裡，有人坐在角落看着她上了出租車，随後将她的行蹤報了上去。

入夜不久後龍城一個公園雪地上，兩組腳印最終彙合到了一起。

“喬爾森。”

她蹲下去，拂開他臉上的霜雪。

“姐姐……”

“你真的來到我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