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達不敢說話。

……

“……距離我上次教你都還沒過去一周，你又把知識全還給我了！”史達顧不上害羞，他壓着天災肩側的輪子，再次捏着油罐車的腰來調整重心，“你是看不起怒火之劍嗎！”

“我沒有！我也不想讓神器蒙塵啊……”天災焦急調整姿勢，有些底氣不足，“呃，我想想，勝利，信念，正義……操，我得像個汽車人一樣思考！”

“别這麼浮躁。”史達說着，抓住了天災的胳膊。

天災緩了一下，來回置換好幾次氣體。

作為遠程機型，學習近戰時會焦慮是正常的。當初跟老威學的時候，他比現在慌得多。

靜下芯來後，油罐車在史達疑惑的視線裡，直接扔掉了練習用劍。

“冷靜建立在對事物充分了解的基礎上，”天災打開口罩，仰頭看着大飛機的臉，邪魅一笑，“這次，換你先别動。”

史達：“……”

怎麼辦，他好慌。

史達不敢動。

天災伸出自己的爪子，把史達的手拽過去一些，接着，他把自己的手貼上去，指頭對指縫地跟這隻手扣在一起。

史達：！！！

這這這——

紅色大飛機繃緊全身，機體驟然升溫，冷卻系統被啟動，面甲也泛起了紅暈。

天災沒有察覺史達的慌亂，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裡的這隻大手上，一芯觀察并收集數據。

“如果隻是學習角鬥技巧，那麼，隻要挨幾次打，我就能摸清出手規律。但你用的是劍，史達，劍刃距離機體本身太遠了，”天災把史達的手拉到眼前，仔細觀察，雙手在這隻手的掌心與指節細細摸索，“你的持劍習慣，指節發力大小和角度分配……這一切信息，都是‘勝利’的組成部分。”

史達：“……”

道理他都懂，可他的手正被天災雙手握着微微摩擦，油罐車專注地看着他的手，這說不上是色♂氣，卻足以讓王者之劍羞澀到機體持續升溫。

散熱系統稍微有些跟不上。

天災的音頻接收器抖了抖，擡頭看向王者之劍。

史達有種錯覺，仿佛天災知道一切，他的任何動作都沒能逃出對方的光學鏡……或者說，音頻接收器。

“你有話想說，”天災說，“可我不會讀芯。”

“我……”史達欲言又止。

他想說什麼呢？

也許他該提醒天災看看他的基地金剛，看看巨無霸福特是多麼的溫柔且包容。他應該告訴天災，福特還在等。

可是就這麼說出來真的好嗎？天災還什麼都不懂，隻要确定了周圍人的芯思，他會立刻做下決定，完全沒有憑自身意願做出決斷的機會。

“我……我跟福特不是一對，”史達鬼使神差蹦出這麼一句話，“我們……隻是有一些共同話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好吧，”天災的聲音聽起來略有些失望，他依舊把玩着史達的手，“然後呢？”

然、然後？

史達一個詞都憋不出來。

然後，天災做了一件讓他始料未及的事。

他突然擡起史達的手，微微俯身，眼看就要摁着那隻手覆蓋到自己天線上。

“……天災？！”史達有些着急地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那可是天災的天線！他知道天線對油罐車意味着什麼！

“相信我。”天災說。

史達愣了一下，立即卸了力道。

“我、我相信你，天災……”王者之劍手足無措，隻能把自己完全交付給油罐車，“……我相信你。”

“我會盡力不辜負這份信任。”天災低聲回答。

王者之劍的手被半強迫地摁在天災的音頻接收器上，這根天線的溫度比機體本身低一些，硬度偏高，不受到猛烈撞擊的話很難折斷，卻輸在過于輕薄尖細上。它正在不明顯地輕顫，似乎在收集信息。史達完全不敢使勁兒，隻能完全順着天災的意思來。

天災咽下一聲輕哼，他的光學鏡亮度略微削弱，張開嘴，呼出一口比平時熱一些的氣體。

“稍微……用點兒力，”天災提出下一步指令，“我想要知道你的發力習慣，我想要了解……勝利。”

史達覺得自己恐怕宕機了。

他聽話地稍微施加了點兒力氣上去，天災松了一口氣，散熱風扇回歸了原本的功率。

手裡的天線微涼且堅硬，纖細得仿佛會一觸即斷。它的表面并不光滑，史達知道這天線的構造有多精密。

天災把可以說是機體最脆弱的地方交到了他的手裡。

……他該怎麼辦？

天災磨磨蹭蹭在他手裡待了一會兒，史達給不出任何多餘反應，直到油罐車把自己的天線給收回去。

“也許我對此的了解仍然不足——你看看這次我的動作标不标準！”天災叉着腰，回味一會兒，然後從地上撿起剛扔了的劍，拎着它，橫在身前擺了個造型，又看向史達，“這次，勝利是我的了嗎？”

天災擺出的造型不算正規，他一手把劍橫在身前，另一隻手微微拖住劍身。這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可以在戰鬥中做出的姿勢，頂多可以作為戰前耍帥用的pose。

他就連手都用反了——他正用着左手持劍，而史達教他的時候，劍都在右手上。

天災根本不分左右，既然左手右手的炮用起來一樣，那麼劍也是一個道理。遠程機型的思想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可他有進步。

天災握劍的手法已經像個真正的劍客那樣專業，指節發力适中、位置巧妙，随時能揮出完美的一劍。

而且……他在笑。

自信、嚣張又愉悅。

他學了史達教他的東西，也融入了自己的風格。

史達愣了一下，做出評價。

“還差得多，你才剛剛開始呢，”說到這裡，看着天災垮下來的臉和天線，史達笑出了聲，“哈哈……别灰心，勝利已經到你的手邊了。”

“手邊？”天災問，“有多近？”

紅色大飛機走到天災的一側，他輕輕托着油罐車持劍的手，讓它劃過一道弧，緩緩向前斬去。

“咫尺之遙。”王者之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