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都安靜下來,默默對視一會兒,最後,天災抹了把臉,首先打破僵局。
“所以……”油罐車不死心地提議,“一邊塗裝,一邊談這個?”
通天曉:“……”
通天曉把滿腔髒話和拒絕的詞彙都咽回發聲器深處。
“……行。”藍色卡車回答。
天災掏出了油漆噴槍。
通天曉懷疑他蓄謀已久。
……
按照通天曉的提示,幫他重塗成白色與銀色,這不難。
一邊塗裝,一邊解釋自己系統病毒庫的事兒,這也不難。
難的是,在這麼做的同時,如何進行深刻的反思,想想自己為什麼會對這麼多的機心動。
天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就他所知,賽博坦人普遍的配對模式就是一對一。多元關系雖然存在,但是少之又少。一般來說,如果你對一個機動心了,那麼你會忠實于這個機,很難再對别的機産生非分之想。
但是天災自己……
按理說,就算有殺毒程序存在,但既然他第一個喜歡并一直喜歡着的的機是激光鳥,那麼他就不該對巨無霸福特一見鐘情,更不要說愛上史達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他是一個不忠的機嗎?
在沒有品味過愛情的現在,天災無從判斷。
他需要開個外挂。
油罐車在解釋的空隙裡小聲念出口令,悄悄啟動了量子級神經回路。
他需要找出一切可能性,然後排除其中不可能的選項。
第一個理由,天災生來就是個不忠的機。這不可能,他的火種頻率和CNA來自威震天和擎天柱,兩派首領纏纏綿綿堅持幹了四百萬年的架,在此期間從沒有移情别戀。他們沒有那種可以被遺傳下去的‘不忠’品質。
第二,天災在成長中自發變成了不忠的機。這更是胡扯,他的成長是由聲波親自監督的。在發現自己的病毒庫有毛病以前,天災滿CPU都是家人和事業,根本沒想過愛情。
第三,正是病毒庫導緻了他對别的機‘動心’。這也不對,就算感情被殺毒程序幹掉了,但‘愛’是客觀存在的,隻要‘愛’存在,那麼一個忠實的機就不可能做出不忠的行為。
第四……不對。第五……也不應該……第十……第二十……第五十……不,不,等等……
……也許他該回到第一點。
天災的火種繼承了擎天柱和威震天兩個機。他們倆彼此對立了四百萬年,眼裡一直都充斥了彼此,從沒有移情别戀,這份愛不可謂不深重。
如果,兩份過于沉重的愛情互相疊加,深刻到了可怕的地步,然後,它們被硬塞到了一個剛被點燃的火種内……
……噢,渣的。
天災的手穩穩當當地做持續工作着,直到把通天曉的最後一片裝甲也漆成淺色。
油罐車陷入了呆滞。
不是天災自己不忠,而是他沒辦法處理火種深處過于龐大的愛。為了發洩它們,天災很容易愛上别的機。
他都做了什麼啊!他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處理才好?
他會傷害到自己愛着的對象們嗎?
一定會的吧……為什麼事情會這樣……
還有……2.0宇宙的天災,他的兄弟,那個軟乎乎的小傻子現在怎麼樣了?他會面臨這個問題嗎?
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這麼荒謬!
“……怎麼了?”銀白相間的通天曉問,“你剛才說到所謂的病毒庫,解除限制不就行了?為什麼突然不說話?”
天災緩緩回過神,有些無措地看向通天曉。
絕世美車已經恢複了他該有的樣子。他有着天底下最漂亮的光學鏡和臉,還有着幹淨誘人的銀白塗裝。天災的殺毒程序正在為此瘋狂運作,但油罐車惶恐又傷心,完全顧不上欣賞。
前幾次已經塵埃落定,但是,至少這次,天災必須要說清楚這件事,避免傷害繼續擴大。
他不能讓自己愛着的機受傷,這是最後的底線。
油罐車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光學鏡裡已經積蓄起了不少清洗液。
“我、我……”天災焦急地看向通天曉,整理了一下語言,“骷……通天曉,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有關我自己和我的家,我其實——”
在很多時候,你越是想解釋,那就越容易被打斷。
一切的起因都是萬惡的墨菲定律。
簡而言之,怕什麼來什麼。
突然,油罐車的天線立起來,他快速合上口罩,朝着面前的通天曉一撲,把新出爐的白色卡車壓在身下。
與此同時,伴随着轟然炸響,整座建築倒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