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郎說醬曲的發酵和孵化小雞都需要溫暖的屋舍。每日早晚燒一陣柴就能保證屋子不冷,所以他在雞舍和醬園都建了火炕房,中間的竈房可以用來蒸炒豆子,兩邊就是獨立的暖房,需要用哪個就燒哪個的竈。”
“薛三郎真是一肚子的巧思。”
兆鵬程聽得直點頭。
兩人又說了一陣,丘質便起身告辭,急着回家給妻兒送烘糕吃。
兆鵬程看到丘主簿贈與他的那塊烘糕,想了想,伸手拿起後去往了後院。
兆夫人正坐在院子裡看兒女們踢毽子,見丈夫走進來,臉上便露出幾分驚訝。
“郎君怎地這時候放衙了?”
“不是放衙,”兆鵬程拿出那塊烘糕。
“丘質在橋東村買的糕,送我一塊,給阿鸢和阿成吃吧。”
聞言兩個孩子也為了上來,阿成年紀較小,盯着那金黃色的糕直流口水,阿鸢便将糕遞給他。
阿成搖頭,隻取了一小塊,剩下的部分給阿姐、阿耶和阿娘每人分了一些,然後才把自己那塊送進嘴裡。
“好吃!”
阿成的眼睛亮亮的。
“耶耶這是什麼糕?太好吃啦!”
兆鵬程便将自己那塊給他,但阿成搖頭,把糕又推回他手中。
兆鵬程看得心酸。兆家其實出身富裕,雖然稱不上什麼世家大族吧,但錢還是不缺的。隻是他希望有個好官聲,怕人家說閑話刻意約束家人,這才讓妻兒的日子過得緊巴巴。
不就是一籃子糕麼!?丘質都能随手送人,阿鸢和阿成卻還要省着給爹娘分食?這還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嗎!?
想到這裡,兆鵬程反而下定決心,那個火炕什麼的,等薛三郎真的開班授徒,他也要讓人在府衙裡修一個……不,是一個房舍一個,今年再不讓她們娘仨受凍。
還有那個烘糕,等他再去橋東村,他要買上幾籃子,給阿鸢阿成和芸娘一人一籃,都要吃夠吃撐才是!
兆鵬程在豐嶽縣衙裡發下宏願,殊不知此時此刻的京城,有倆人已經摸着肚子吃撐了。
正是宋王李成器和他的皇帝三弟李隆基。
李成器最近收到了748獻上的鹵味,本着有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則,他請三弟李隆基來家裡喝酒。
李隆基是晚上來的,時下長安城的貴人們喜歡吃燒烤,燒烤配低度數的米酒,趁着微醺半醉的當口賦詩一首,這才大唐風流雅士們的生活。
李隆基不用作詩,他來兄長家就是吃喝玩樂的。李成器對藝術和美食的品味名震長安城,他說有好吃的,那味道肯定錯不了。
“這不是醬油嗎?”
李隆基看着宋王府内侍呈上來的食案。
一盤烤肉,一隻醬油碟,搭配一些常見的調味料,沒什麼稀奇的。
最近宮裡的禦膳房已經能夠熟練使用醬油,而且還開發出醬油的許多新用法,李隆基對醬油已經不覺得新奇了。
“主菜是這個。”
李成器讓人呈上748的鹵盤。
鹵蛋鹵雞腿鹵雞肝鹵雞胗鹵翅鹵肉還有鹵豆腐,林林總總一大盤,看着是稀奇的很。
“怎麼大多是雞肉?”
李隆基問李成器。
李成器想了想。
“薛三郎修了座雞場,說要在鄉裡養雞。雞多了就做了鹵味吃,說是滋味甚好。”
聞言李隆基笑了。
“無事獻殷勤。”
“你在海州城題了個‘牢丸一絕’,許多人都慕名而去。薛三這是發現了生财的門道,想再從你這處混一個提名回去,給他的雞場招攬生意呢。”
李成器哈哈一笑,也不在意。
他也很得意自己引領了大唐飲食的潮流。現在長安城的酒樓飯館也都跟風做起了牢丸,隻是他們搞不到醬油,風味總是差着一點。不過有的改總一成不變要好嘛。
“陛下嘗嘗這鹵味。”
李成器舉着筷子。
“都是早上剛送來的,在廚上重新滾過,臣以為這雞肝最為入味,就是少了一些,但配酒滋味一絕。”
“又是一絕。”
李隆基笑着夾了一塊雞肝放進嘴巴,又抿了一口酒,然後點頭。
“嗯,濃而不鹹,細密綿勻,的确是一絕。”
“是吧。”
李成器哈哈一笑。
“薛三這小子修雞場是為了賣油炸雞,賣油炸雞是為了推廣豆油。雖然全是本末倒置,但他偏還都做得有模有樣。之前在橋東村聽說他和豐嶽縣令在改良曲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改良曲犁嗎?”
李隆基笑着摸胡子。
“要真成了,那可又是功勞一件啊。”
“這位薛三郎,可真有點意思呢。”